墙上弓箭手又起,箭箭瞄向卫玄琅。
“擅闯皇宫大内?”薛雍抬眸望了望眼前的宫墙,楼高天远,绿树阴垂画檐,他一手撑在心口处道:“以靖安将军的身份尊贵,何必用的上‘擅闯’二字。”
他从大门走进去都没人敢拦着吧。
“薛雍。”曹熙狠狠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这是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出了门就不认账了吗。
“难道曹将军不知道如今京中三品以上的文臣武将都在陛下的御书房议事?”薛雍声调寡淡,冲卫玄琅眨了个眼。
曹熙见他要耍赖,登时翻脸,抬手往宫墙上一挥:“放——。”
哪来那么多废话,先抓人再说。
“箭”字还没出口,一把寒光抵在他的咽上,曹熙倒吸一口凉气,在卫玄琅的眼神下颤了颤:“你,你怎么过来的?”
太快了,他练武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鬼一样的功夫。
玉面修罗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在下正要去御书房议事,曹将军这架势是要拦着了?”卫玄琅从腰中摸出靖安将军的令牌,在曹熙眼前晃了下,挑眉道。
“哼。”曹熙乜一眼他,侧过脸去。
他在拖时间,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惊动皇帝。
薛雍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走过去站到卫玄琅身边一笑,附在曹熙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他脸色骤变,霎地朝身后的羽林卫道:“撤。”
***
他走后,宫门复又深掩,卫玄琅问薛雍:“你方才同他说了什么?”
眼神之中尽是疑惑。
“想知道?”薛雍笑眸湛湛:“卫小将军要是说他不娶公主了,我就告诉你。”
视线定在他沁出血水的衣衫上,嗓音沉沉问:“飞卿,你的伤不要紧吧。”
卫玄琅墨眸一深,转身就走,衣袂迎风,环佩鸣响,他不时慢下脚步,似在等后面的人跟上。
不就是拿景臻做了个筏子,有什么好故弄玄虚的。
那日薛雍告诉他景臻或许是简承琮的儿子后,他便让华彧留了人跟着景臻,必要是,用来牵扯一下皇帝这边。
“小伤,没事。”冷清的一声。
薛雍走出不到百米就冷汗涔涔,捂在唇边的绢帕上不断有血色渗出,卫玄琅疾速地走在前面,拍手唤来一辆马车,温声道:“华爷,人我交给你了。”
淡如烟雨的青色帘子挑起,露出一张神如秋水的脸来,华彧看看他身后的人,跳下车来:“薛公子请上车。”
薛雍看看他,眸光挪向卫玄琅:“卫小将军,如果我说我并不想跟他走呢?”
这个人好看的有点过分了啊。
牙有点儿酸。
卫玄琅盯着他:“宫里的醉春散配方,我会给你弄出来。”
他想薛雍三番五次去找简承琮大抵是为了这个吧。
否。
薛雍在他面前站定了,盈盈笑眸掬了一汪微涟:“我想跟你走。”
我想跟你走。
有那么一瞬,卫玄琅的心是空的,反应过来后他有些气愤,揽住薛雍的腰塞进马车里:“命要紧。”
他不知道薛雍是真的想和他断袖还是有别的意思,反正现在看着这个病秧子,他除了想杀人,别的什么心思都没了。
“卫小将军这是在避嫌?”薛雍的笑顿在挟着花香的熏风里,飘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醋意:“新婚在即啊卫小将军。”
卫玄琅置若罔闻,黑着脸交代华彧道:“我走了。”
薛雍一把攀住他:“我听说贺将军死了,你节哀。”
“没死。”卫玄琅语气不屑:“卫某虽不才,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属下死在宵小手里。”
所以他亲自动手把人换了出去。
薛雍舒了口气,心道:卫小爷这也太利索了吧。
还想问什么,抬头见人已经走远了。
华彧下了帘子,倒了一杯茶放在薛雍手中,意味不明地道:“靖安将军公务在身。”
薛雍接了茶,神色复杂道:“多谢。”
他只知道卫玄琅回京后连宫都没进过几回,而且整日里靖安将军府门庭冷落的堪比过季的娼/女,哪有什么公务。
“大公子回来了。”华彧似是随口提了一句。
靖忠将军卫玄珝回京了。
薛雍送到唇边的茶盏一顿:“卫府要迎娶公主,这么大的喜事当大哥的自然要回来。”
华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萧公子之前不肯出宫,为何今天又肯出来了呢?”
“自然是想你家卫四公子了。”薛雍靠在马车壁上,漫不经心地道。
华彧看似随意地一瞥,话语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你要刺杀淮王,是不是?”
话在肚子里滚了几滚,薛雍扯了下唇角:“果然是飞卿的军师。”
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抛了过来:“我们的人截到一封传书。”华彧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放在薛雍眼前:“第一次看到萧公子的亲笔,啧。”
竟是一封调动杀手的密函。
“没有胜算。”薛雍道。
他的人,太不济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华彧给了他一个很是佩服的眼神,却好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过来:“淮王,至少有三个容貌相似的替身。”
薛雍的脸白了白,碾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了下:“多谢华爷告之。”
似乎行动太晚了。
沉默片刻,外头有花轿路过,马车停下避让,薛雍想着事情随口说了句:“这个月成亲的可真多。”
华彧润了润唇,眯眸道:“萧公子,在下怎么觉得你一直在试探卫府对公主这桩亲事的安排,嗯?”
难道真是对卫玄琅有情?!
他觉得未必。
京师之内,三步之中皆有阴谋,他知道卫家和萧家是故旧,也知道卫玄琅小时候那点事儿,但他依旧不能相信这个死了十五年又突然复活出来的萧延。
薛雍扭头看着他,唇角好看地上弯,笑而不答:“华公子,你说呢。”
华彧语调有点凉:“我说萧公子,你和靖安将军早年那点交情,他早还完了吧,你还想怎样?”
句句不离桐城公主的事,太处心积虑了吧。
薛雍很是沮丧:“他小时候可说过要嫁给我的。”
多少年前的事了,三月初,绿芽才黄半未匀,大街上一群小孩子跟在新嫁娘的花轿后面吭哧吭哧地跑,卫玄琅扯住他的袖子,尚且有些咬字不清地问:“萧延哥哥,什么叫娶亲?”
“就是两个人永远要住在一起啊,就像我爹跟我娘,你爹跟你娘那样。”
小时候的卫玄琅想了想,咬着一口小奶牙:“萧延哥哥,我长了要娶你。”
娶了亲,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
华彧给了他以一个“小毛孩子懂什么”的眼神,稍一蹙眉道:“听说你对我家将军幼时情同兄长,难道看着他成家不开心吗?”
不该露出老父亲式的轻松微笑吗。
薛雍把杯盏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搁:“华军师,华爷,华汉贞,你是不是一进京脑子就不够用了?”
卫小爷会被人摁着头娶亲吗?
华彧,字汉贞。
“轮不到你来说我。”华彧脾气好,就连说这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