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 “新闻才说他逃跑了啊,怀疑是有组织的诱拐绑架,也有人怀疑是故意偷渡什么的,搞得很隆重啊。他是什么人?” “他是……”樊澍有些难以描述,他们如今算什么?前任?他不想这么说,于是斟酌着用词,“……我的配偶。”配偶,说出来的时候才觉得真是个好词。国家分配的,用于配对繁殖的……可不就是配偶吗? 倒是老猎户干脆地说:“你老婆嘛。”他拍了拍衣袋,“吞吞吐吐什么,搞得别人没有似的。有老婆金贵了?” “你也结婚了?” “啊,不是你们那种。也不是OMEGA这种娇气的。”周全笑了笑,眼袋皴起,“就猎户里找的,结对过日子。人类不管将来怎么样,灭绝了变成化石和恐龙一样也好,继续这么下去也好。我们这一辈的日子,就算变成这样,也是要过的啊。” 这时候凌衍之呻吟了一声,他从裹成蛹的被子衣服堆里伸出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周遭摸索,樊澍便把手递过去,他拽住了两根手指,攥得紧紧地,指腹摩挲着他手指底端的枪茧;于是便变得好像很安心,又咕哝着睡了过去。樊澍握着他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身上热起来了,汗也开始向外发了。 老周头只是看着他们,他那游离又疏远的眼神这时候聚过来,透出一股厚重的感情;身子也不那么松散了,像看着一对小儿女。 “你们感情很好啊。” 樊澍摇了摇头。“……算不上。” “怎么算不上,居然找到这里来啊,缠得很……要是走岔一步,就再也见不着了。” 是啊,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樊澍低头看睡得昏沉的凌衍之。虽然睡着了时和平常并没有太大差距,但自己从没看过这么脆弱的他。他状态极差,眼底深深的凹陷和黑眼圈显得人疲惫不堪。这个人从未在人前暴露软肋,哪怕要从楼上跳下来,第二天和媒体交涉,再与他对薄公堂——凌衍之的喜怒哀乐都是他召之即来的武器。但这一次不同,樊澍能感觉得出来,他在昏沉的梦里也细微地抽搐着,身子蜷得极紧;那喃喃的呓语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几乎像是在梦中和看不见的怪兽搏斗一样: “不,不不,不要,不是、不是、不是!!!滚开、滚开……没有,不要过来!”他挥舞着双手,却并不攻击旁的,反而抓得自己身上一道道血痕。 樊澍几乎整个人压上去抱住他,任指甲几乎嵌入背上的肉里,“没事了,衍之,没事了,你安全了,是我,我在这里……” 一声长长的吸气顿住了一切,病人陡然睁大了眼,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切挣扎连同呼吸都猛地静止。那双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山洞顶端被黯然的电火光映出的茕茕人影,橘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轻轻摇晃着。他似乎努力地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又属于什么的一部分;再顺着影子的边际,看见樊澍毛茸茸的后脑发根,还有肩膀上汗湿的臭味。 “……樊澍…………?………………” 周全站起身,咳嗽着走到洞口的篱笆外头。“我去打点野味,再抽根烟。”他说,毫不客气地顺走了樊澍衣袋里的那包烟。年轻人有他们的话要说。——年轻人,是啊,这么想来,这就是原本世界剩下的最后一批年轻人了。如果人类当真要遭受“天谴”的话,他们死后,人类也就灭绝了吧? 在这种时候还要贪图爱情,人是不是很可笑的一种生物? 但换而言之,若是这时候还不贪图的话,难道要等一切都来不及了再来贪图吗? 我的孩子——如果活着的话——现在也是这样的年纪了。他要是看到现在世界的样子,说不定会笑得直不起腰来。他会说早知道等等就好了,等这世上人人都这样了,我就用不着自杀了。 老人望着远处的山峦;太阳在地平线上努力地挣扎攒动,却似乎始终破不开那一层阴霾。尚未看见囫囵,远处的山峰上已经镀了一层玫色的金光,像是某种神迹。 “……你怎么会在这里?……衍之,出什么事了?”樊澍小心翼翼地问。他感受到怀里人的抗拒,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凌衍之就又会用很多层的壳和刺把自己包裹起来。但他的OMEGA停住了,那些刺终于都用完了,就连剩下的零星也残破不堪。凌衍之在梦里、昏沉之间都显得异常抗拒和紧张,可这会儿醒了却好像能量即将耗尽的玩具娃娃,只是轻微地、抖动地眨着眼。 “……我来找你。”凌衍之轻轻地说,他甚至似乎笑了一下,“好奇怪吧。我来找你。居然就找到了。” 樊澍大惑不解。“……你来找我?”云城不大,找到也并不算难事;可这在山里。 “所以说,是有所谓的因果的,那种因缘,对吧?就像仓鼠之前信的那个教……说这是要受罚的,其实也很有道理。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我作的那些恶,到头来都是有报应的。” 凌衍之这样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曾经他以为如果这世上有最后一个唯物主义者,那一定就是他了。他曾经坚信梅尔斯氏症不是惩罚,只是疾病。但凡是疾病就有它的规律,最后就一定会被治愈。他为之奋斗了很多年;但如今他不确定了。神在他身上开了无数个玩笑,再把它们有趣地连缀成线,交叠成块,像在玩一个叠纸,最后组成一个滑稽的形状。所有的反抗都是无意义的。而认为它是神罚、是报应……然后乖乖地接受,显然会容易理解得多,也容易接受得多。 樊澍也不确定地看着他,皱着眉,就好像他生病了,——他没猜错,也许他真的生病了,不仅生病,而且疯了。“你发烧了。”男人笨拙地结论,这个家伙最后就说得出来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卧底特情这么多年。凌衍之突然想大笑,想报复,情绪压在心底太久,早已经变质腐烂成能爆炸的东西,他把它扔出去,想炸掉眼前这张一无所知的关切的脸,伤害一切他能够伤害到的人。 “我怀孕了。” 樊澍果然顿住了。 凌衍之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伤痕累累,都是碎石割出的口子。“很奇怪,对不对?科学都是幌子。他们说基本上不会再怀上了;OMEGA的造体子宫很难自我修复……”他絮絮叨叨,好像在梦呓,话语打开了一个闸口便倾泻而下,“上次,我从楼上跳下来,它就掉了;我听说还有人只不过是摔了一跤,而之前,我在山里跑了十几里路,差不多滚了有几十圈,在那么冷的水里走了可能有1个小时,还被打了一枪……”他眼神逐渐失去焦点,空濛地看着墙上炉火的影子,“……说不定已经死了,死了的话就会排出来,一大滩血,一个白色的东西……”他看向自己的**,发现裤子已经换过了,放在炉子边烤,那上面没有血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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