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微瑶熟练地穿针引线,借着点微弱的烛光,仔仔细细地缝补着那缎面上的破洞。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屋子里一丝声响也无,只有入夜的冷风顺着窗子的缝隙透了进来,吹得那小小的火苗晃了又晃。
烛光晃得她有些看不真切,微瑶只得将手里的披风往烛灯旁靠了靠,眯起眼睛凝神看着手中的针线,生怕缝错了针脚。
手里的针还未透过那缎面穿下去,却听身侧忽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声响,紧接着一只手便拢住了那点火光,将冷风尽数挡在了掌心之外。
烛光一时变得清晰起来,微瑶惊诧地抬起头来,却见苏怀瑾不知何时已披衣下了榻,正伸手替她护住了那盏烛灯。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指尖捏着的细针上,轻声问她:“你绣的是什么花纹?”
☆、佛堂
微瑶没想到苏怀瑾竟还没睡着,她怔了怔,方才抬起头来答道:“是梅花。”
针线所过之处,已勾勒出了花瓣的形状,映在烛光底下,更带了几分鲜活。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解释着:“奴婢会绣的花样不多,唯独这梅花绣的还算过得去。”
苏怀瑾在她身侧的被褥上坐了下来,一只手仍旧护着那盏烛灯,他看着缎面上已经绣好的梅花轮廓,轻声说:“绣的很好。”
“是跟奴婢的娘亲学的。”微瑶一边低头绣着花样,一边不经意地说着。
娘亲……
苏怀瑾垂下眼帘,伸手轻轻地摸着那墨狐皮上的毛。
“这件披风,原是我娘留给我的。”
微瑶手里的针线蓦地一顿,她睁着清明的眸子看向苏怀瑾,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我娘生下我之后便因血崩而死,只留下了这么一件披风给我,爹爹说,这披风是她的陪嫁。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用,怕一看到这件披风,就会想起娘亲来。“
他的声音很轻,微瑶却依旧能听出他强忍着的难过。
是了,原是怕睹物思人,才将这披风一直压在包裹里头,从未拿出来过。
微瑶有些歉疚,“公子恕罪,奴婢只是看这披风破了便想拿出来补一补……”
说着,她赶紧收了手中针线,“奴婢这就把它收起来。”
“还是绣完吧。”苏怀瑾别开了目光,收回了放在披风上的手。
微瑶闻言,只得又拿起了针线,将方才未绣好的梅花一朵朵地绣完整了。
“绣的不好,还请公子多担待。”微瑶起身抖了抖披风,递到苏怀瑾的手上。
苏怀瑾伸手接过,那烛火一时没了庇佑,风一吹又幽幽地晃了起来。
他瞧见新绣的梅花嵌在月牙白的缎面上,仿佛白雪掩映着的一幅冬日花景。
微瑶见他只是看着那绣纹不说话,怕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便柔声道:“时辰不早了,公子早些歇息吧。”
苏怀瑾点了点头,手里仍旧抱着那件披风,转身上了床榻。
微瑶便也没再说什么,俯身轻轻地吹熄了烛灯,在地上和衣而卧。
她疲乏得很,几乎是一挨到枕头便睡了过去,梦里清净,自是睡得香甜。
微瑶没有看到,苏怀瑾并未睡去,而是静静地抱着怀里的披风,在黑夜里坐了半宿。
……
翌日。
微瑶本以为今日又是不得清净的一天,毕竟昨儿个许妈妈刚带了人来将后院的厢房拆了个干净,今日必是要带人过来修建佛堂了。
可谁知直到了正午,也没看见许妈妈的人影。
倒是春桃又进了院子来找微瑶,她怀里抱着个大大的纸包,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到厨房门口,献宝似的说:“喏,新鲜的枣泥糕,快尝尝,可甜啦。”
微瑶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接过了她手里的纸包,刚打开便是一股极浓郁的红枣香气扑鼻而来。
春桃得意地说:“这是大公子早上新赏的,我可是特意给你留着呢。”
微瑶一听又是大公子,便默默地拈了块枣泥糕放入口中,没有接茬。
春桃却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絮絮叨叨地说着大公子的好处,“大公子对我们可好了,每日都会赏赐好些零碎东西下来,若是在院子里碰见了,还会对我们笑呢!”
微瑶只是含笑听着,并未说些什么。
春桃不住嘴地说了半晌,忽而重重地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地说:“瞧我,光顾着和你说话儿了,都忘了正事了。”
她朝四周望了望,“大公子吩咐我去花园里取些花枝儿上的雪水来煮茶喝,姐姐可有坛子借我一用?”
出门时光顾着给微瑶包枣泥糕了,倒是忘了带上坛子。
微瑶从角落里寻了两只坛子出来,递了一只与她,想着左右自己没什么要紧事,便笑着说道:“我陪你去吧,两个人做事也快些。”
春桃高兴地应了,二人便带上坛子,出了院门往花园方向行去。
才走了没几步,竟是迎面遇上了许妈妈。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鬟,手里皆捧着几枝刚折下来的梅花枝,似要做插花之用。
春桃连忙拉着微瑶给许妈妈让出一条路来,福身行礼道:“许妈妈好。”
微瑶也跟着朝许妈妈行了一礼,然后便垂手站着未作言语。
许妈妈居高临下地瞥了微瑶一眼,目光却是转向了春桃,“在大公子身边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多谢许妈妈照拂。”春桃连忙道谢。
“习惯就好。”许妈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并未打算多说什么,抬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小丫鬟跟上,便欲越过二人往前走去。
微瑶心里记着佛堂的事,思虑半晌还是开口叫住了许妈妈。
“许妈妈可知那佛堂几时动工?公子身子不好,还望挑在白日,也好让公子晚上静心休息。”
“佛堂?”许妈妈转过身来,奇怪地盯着微瑶,半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你说那佛堂啊。夫人觉着日日供奉佛祖,未免太过劳累,所以这佛堂便不建了。”
说罢,她便领着身后的丫鬟径直走了过去。
不建了?
微瑶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妈妈的背影,昨儿个不由分说便将院子里的厢房给扒了,如今竟是说不建就不建了?
不过为着夫人一时兴起,就让她没了栖身之地。
她的手慢慢的攥成拳头,昨日的那点委屈一时又涌了上来。
春桃倒是没瞧出她心里的不快,一路上只顾拉着她说话,微瑶有些心不在焉,只胡乱地应了几句敷衍过去。
到了花园,微瑶帮着她取了些雪水装进坛子里,又与她同走了一段路,便回了院子。
厨房里的活儿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便把春桃带来的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