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都是些从未见过的精巧绣纹。
微瑶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件衣裳展开来看了看,手中动作都是轻柔至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碰坏了。
“奴婢觉着这件很是适合公子,公子可要试试?”
她拿起最底下那件月牙白的罗衣,轻轻地递了过去。
苏怀瑾淡淡地看了一眼,便随手将身上那件已经不合身的外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薄薄的里衣。
微瑶愣了愣,随即便低下了头,又把手里的衣裳往前递了递:“公子。”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眨着,余光瞥见苏怀瑾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拿过了她手里的衣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帮我系上。”
面前忽然递过来一条淡青色的绦带,像一弯淙淙流过的碧水,在她眼前蜿蜒而过。
微瑶连忙伸手接过,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苏怀瑾已换上了那件罗衣,一身淡淡的月牙白,衬出他清俊的少年风骨,抬手时露出袖口处淡淡的竹叶暗纹,更是添了几分沉着淡然。
他微微抬起了胳膊,正看着微瑶,等着她过来系上绦带。
微瑶被他看得有些慌乱,只得迅速地低下头,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轻轻弯下身子,将那绦带极轻柔地绕在苏怀瑾的腰间,认真地系好。
苏怀瑾低下头,伸手理了理衣裳上头的褶皱,忽而瞧见袖口处的绣纹,不由得眉头一皱。
绣纹……
他这才记起,娘亲留给他的那件墨狐皮的披风,还留在苏府东南角的院子里头。
方才走的急,竟是什么也没带,只顾着上了马车,赶紧离开那个凉薄之地。
苏怀瑾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那件披风,他是必须要拿回来的。
那可是娘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而且,那上头……还有微瑶绣下的梅花。
这样想着,他赶紧快步出了卧房,急急下了台阶,直奔苏豫而去。
“怎么了,走的这样急?”苏豫笑着看向他,打趣道:“可是衣裳不合身?”
苏怀瑾摇摇头,急匆匆地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爹爹,我有东西还留在苏府里头。”
一听得苏府二字,苏豫便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声音亦低了几分,“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别回去取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苏府的人,瞧着令人心寒!”
“是娘亲留给我的披风,方才走的急,竟是忘了拿了。”
苏怀瑾神色焦急,说话也有些急促起来,“爹爹,那是娘亲留下的东西,不能丢在那儿呀。”
苏豫想了想,只得勉强点了点头道:“你先在府里歇息几日,等这边都安顿下来了,爹爹再安排你回苏府一趟,可好?”
“多谢爹爹!”
听得苏豫允了此事,苏怀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转过身,想回卧房里头歇息一会儿,刚走了没几步,却瞧见微瑶正踮着脚在院子里头晾被褥。
卧房里的几床被褥许久未用,已是受了潮,因此微瑶便想趁着天气尚好,都拿到院子里晒一晒,晚上睡的时候,也能舒服些。
她弯下身子,去拿搁在一旁的被褥时,却忽然怔住了。
多年来,她已习惯了在晾晒衣物时,往右前方那个小小的角落望上一眼。
那儿本该有一团小小的黄色,会欢快地直起身子来朝她吠两声,亦或是懒懒地趴在树根底下,耷拉着耳朵看着她。
可如今那里什么都没有。
微瑶轻轻地别过头去,眼底有淡淡的惆怅。
她有点想阿黄了。
这么多年,那清冷的小院子里,除了苏怀瑾,便只有阿黄,会整日跟在她的裙裾后头,撒娇打滚,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寂凉薄的日子。
她唇角僵硬地弯了弯,伸手抱起了被褥。
阿黄毕竟是大公子的狗,就算陪了她许多年,也从来未曾属于过她。
那是别人的东西。
“你想什么呢?”
苏怀瑾见她抱着被子出神,便轻轻地走到她身侧,接过她手里的被子替她晾好。
“奴婢……奴婢没想什么。”微瑶连忙低了头,朝苏怀瑾福了福身,“卧房里头还未收拾完,奴婢……先去收拾了。”
说着,她便急匆匆地从他身侧跑了过去。
苏怀瑾淡淡地蹙了蹙眉,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卧房门口。
他慢慢地转过头,盯着方才微瑶看向的方向看了许久,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几分。
“原来是想阿黄了啊。”
他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声音轻如一片微黄的落叶,徐徐在风中坠了下来。
☆、赴宴
傍晚。
苏豫早早地便让人备下了马车停在南侯府门口,今日是宫丞相亲自相邀,可千万不能去迟了。
待苏怀瑾从院子出来,二人便一同上了马车,只带了两个随行的小厮,直奔宫府而去。
宫府建在三日巷的另一头,离南侯府倒也不远,不多时便已行至了宫府门口。
周良早已在府门口候着了,见马车在门口缓缓停下,便赶紧迎上前来,笑着躬身行礼:“多谢侯爷和公子赏脸前来,快进去吧。”
说着,他便亲自引着苏豫和苏怀瑾朝里头走去。
宫盛极爱槐花的香气,因此府中各处皆种着槐树,只是如今已过了开花的时节,只剩下满树碧绿的叶子。
树枝底下,浓荫如盖,落在青石板的路上,倒叫人觉得分外凉爽。
周良是个心思细密的,一眼便瞧出苏豫的腿脚似乎有些不便,便有意地放慢了步子。
宫望舒正站在正厅门口朝外头张望着,远远地瞧见他过来,便笑着唤了一声:“苏兄,你倒守时,这会儿宴席才刚摆好,你便到了。”
苏豫一面朝他走过来,一面笑道:“丞相盛情相邀,岂敢不守时。”
宫望舒侧过身子,推开正厅的门,示意他和苏怀瑾进去,“哥哥盼着要见你,早就在里头等着了。”
正厅里头,早已布下了宴席,紫檀木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菜肴,隐隐散着些诱人的香气。
宫盛坐在主位上,一见他进门,便极热络地朝他招了招手,一叠声地唤:“你来了?快坐,快坐。”
他已是将近五十的年岁,但整个人瞧着却丝毫不见老态,眉眼间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身上穿一件赭色绣松鹤的长袍,更衬出他沉静淡然的风骨。
苏豫连忙走了过去,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丞相记挂。”
宫盛原就比他年长许多,从前在朝堂上,他亦是受了宫盛不少照拂,因此行这个礼,也是应当的。
苏怀瑾站在他身侧,也跟着行了一礼:“怀瑾见过丞相。”
“怎么都行起礼来了?”宫盛蹙起了眉,连连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