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推开半敞的窗子，将手里的玫瑰酥糖递进屋内。

娇娇会朝他眨眨眼，心满意足地收下他的酥糖，将一枝槐花放到他的掌心。

宫盛站在厢房门口，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木门是敞着的，他清晰地看见了地上干涸的灰暗血迹，旁边躺着一枝浸染着鲜血的素白槐花。

他不知道自己在门前站了多久，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紫檀木的八角案几上，搁着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笺，只是那上头的字划了又写，写了又划，远远望去看不真切。

宫盛轻轻地拿起那张信笺。

“盛哥哥，我若是不给你回信，你是不是就会来看我了？”

“盛哥哥，院里的槐花要落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就剩这么一枝好看的，被我折下来搁在清水里养着了。你若来的早些，也许还能看到，你若来的晚些……”

最后一行字被轻轻地划去。

“盛哥哥，你要快些来呀。今年的最后一枝槐花，娇娇想和盛哥哥一起看。”

宫盛终于忍不住，将那张信笺狠狠攥在掌心，捂着脸蹲下身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娇娇了。

☆、蕴玉番外

玉春殿。

入夜的风渐渐凉了, 宫檐底下挂着的玲珑花灯随风微微摇曳着，在石阶上落下微黄的光影。

谢蕴手里提着一盏骨架有些歪的花灯，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见过驸马。”兰佩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驸马先坐, 奴婢这就去上茶来。”

谢蕴点了下头，看向跪坐在窗子旁边的李漱玉。

她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红的绣花缎面宫裙，腰间系着细细一条宫绦，上头坠着块莹润的青玉佩。

玉佩轻轻地晃了一下，李漱玉放下手中的书卷，扶着桌案站起身来，“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谢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地将手中的花灯递到她眼前，红着脸道：“喏, 给你的。我……我自己做的, 所以耽搁了不少时辰, 就……就来晚了些。”

李漱玉接过他手里的花灯看了看, 忍不住笑出了声，斟酌了一下还是夸道：“想不到你还会做花灯。”

那盏花灯的骨架歪歪扭扭，外头糊着的纱绢也险些没有糊住, 倒是绢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不少诗词，都是她平日里爱读的。

谢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想着你喜欢, 就自己试着做了一盏，你不许笑话我啊。”

“挺好看的，我为何要笑话你？”李漱玉笑着将那花灯搁在一旁，拉着他在桌案前坐了下来，“好了好了，快陪我下棋, 上次你教我的那一招我已经会了，这次你可赢不了我了。”

她凝神落了几子，忽而想起一事，抬头道：“对了，父皇前几日说，公主府那边，还要再过半个多月才能建好，所以我还得暂且在宫中住着。”

“还要半个多月？”谢蕴懊恼地叹了口气。

李漱玉笑道：“我在宫里住着，可以多陪陪母妃，你得空时便来找我，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谢蕴想也不想地说道，“宫里总是有许多人在，若是回了公主府，便只有你我二人。”

李漱玉捏着棋子儿的指尖一顿，脸颊微微泛红，嗔道：“不专心下棋，说这些做什么。”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嘛。”谢蕴嘿嘿笑了一声，又专心地看向了棋盘，“你这一子，若是落在别处，会更好，你瞧。”

……

下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的棋，谢蕴才站起身来，告辞回府。

他转身往殿门外走去，衣袖却突然被身后的人儿攥住了。

李漱玉轻轻扯着他的衣袖，犹豫了半晌才小声说道：“你明日……早些来。我叫人备了些桂花糕，你最爱吃的。”

谢蕴看着她的纤纤玉手，攥着自己淡青色的衣袖，更显素白无瑕。

不知怎的，他的耳根子突然红了起来，脸颊也热得发烫。谢蕴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子，左手轻轻覆在李漱玉的手上，朝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明儿一早我就来。”

李漱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便又在桌案旁坐了下来。

她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屋檐下悬着的盏盏宫灯洒下明亮的光晕，透过支起来的红木窗子，落在棋盘上摆着的黑白棋子上。

纵然夜色已深，她的玉春殿外，永远都是明明如昼。

景云死后，她夜夜不能安枕，便命人在殿外屋檐底下悬起景云最爱的花灯，夜夜不熄，如同白日，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入睡。

李漱玉盯着那些花灯看了许久，忽而轻轻一笑。

“兰佩。”她淡声吩咐，“把外头的花灯都撤了吧，以后，不必再挂了。”

撑着窗子的木条被轻轻拿开，木窗缓缓而落，将夜色与灯影都挡在了外头。

从今往后，谢蕴便是她的白昼。

☆、鹤雅番外

京郊, 落云山。

又是个晴好的天，日头明晃晃地洒下炽热的光，落在郁郁葱葱的树叶子上, 就连地上的石子儿也烤的滚烫。

一只白鹿灵巧地从树林之中穿过, 刮过身侧的蒿草，一阵哗啦啦的响。

与此同时，一只绑着红线的雕翎箭撕裂空气，径直奔那白鹿而去，精准地射入了它柔软的身体。

“我早就说过，这白鹿是我的猎物。”阿雅得意地收回手中的弓，骄傲地看向沈鹤。

沈鹤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吩咐身后跟着的手下去将那白鹿拖回来。

他知道阿雅还惦记着自己欺瞒箭术一事，所以才故意气自己, 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阿雅见他不说话, 却是有些恼了, 扬声问他：“你怎么不说话？这一路上, 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闷闷的，好生无趣。”

说着, 她便将手中的弓塞给沈鹤，“你也打一只猎物给我看看嘛。”

沈鹤接过弓, 如今他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若是打了，便是证明自己欺瞒了阿雅，若是不打，阿雅也会不高兴。

小姑娘还真是难哄啊。

阿雅见他一脸的为难, 哼了一声便夺回了他手里的弓，“你不打，我自己打。”

说着，她便策动身下的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沈鹤连忙跟上，一面替她拂开一些遮挡的枝叶，一面问道：“阿雅，你到京都已经有几个月了，不知这和亲一事……”

阿雅闻言，立刻勒住了马头，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嫌我烦了？”

“怎么会？”沈鹤连忙摆摆手，“是陛下要我来问问王女的意思。前几日陛下挑的那几位贵女，不知王女觉得如何？”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阿雅。”阿雅忿忿地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