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吗?会任由我陪着林倦吗?”
“培风!”
紫莺叫他,冲上来抱住他,泪水无法止住:
“别说了,别说了,培风。”
宋培风转身抱住紫莺,埋在她的颈窝处,哭得像个孩子:
“紫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害你……你今后,还是嫁给别人吧。”
“不!培风,我要陪着你!”
宋培风固执地摇头,他拉开与紫莺的距离,再次走到顾北筠的面前,而此刻,顾北筠木讷地站立着,连同那高大的倒影都看起来分外滑稽可笑。
“我今日,一定要将话说清楚。”
“四少爷,林倦是个好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如果我是个……健全的男人,我可能早就带着林倦私奔了。”
顾北筠忽然看向宋培风,笑得阴鸷:
“果然,果然。”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
“因为林倦一心一意都想着你。”
“你去参军,他在家,除了读书写字,就会给你绣护膝。”
“他说你有腿疾,冬日怕冷,只是不能将东西寄给你,等你归家,他要亲手给你系上。”
“我问他,恨不恨你。”
“他说,不恨,这辈子已经注定要做顾北筠的妻子,便是恨也无解,不如对他好。”
“他还说,你总对他很坏,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妈妈说过,筠儿是心性纯良的孩子,不会记隔夜仇。”
“而且,他说,有时你对他也好,他都记得的。”
“别说了。”
顾北筠强忍着泪水,眼睛都憋红了。
“四少爷,不敢听了吗?”
“你知不知道林倦认命做你的妻子,受了多少委屈和非议。”
“您就算是死一千遍,一万遍,也是不够的。”
“培风!你别说了!”
“我要说!我要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今日说完了,我才好安心上路。”
“不!你又说什么胡话。”
“我也没什么活头了,如今国内战争打得火热,顾家,始终要倒的,既然顾家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顾北筠摆手,冷静地望着宋培风,心口却被剐了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冷风。
“说,你让他说。”
宋培风忽然笑了,那一瞬,顾北筠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还没来得及抢夺他手里的刀,那匕首便被他自己深深地插入了动脉,鲜血如注喷射,溅落在灰白的墙上,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四少爷,好好对林倦。”
当夜,宋培风抢救无效身亡,紫莺寻死觅活被顾北筠拦住,他跪在紫莺面前,缓缓道:
“紫莺姑姑,是我对不住你。”
“但您还不能去死,就算是为了妈妈,我也求求您,替我照料好林倦。”
“少爷……”
紫莺心软,见顾北筠求她,立刻也跪了下来,抱住顾北筠,她说道:
“为了小姐,我也要照顾好少爷您,少爷放心,紫莺必定好好照顾林少爷。”
紫莺没想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少爷,倒在自己怀里还像儿时一样,丢了玩具一样的伤心,他抽泣着,红着双眼道:
“今晚我便走了,再过七日,专列会给你们安排好了。”
“如今顾家上下,我只能信任您了。”
“少爷放心。”
顾家只余下的三支走得走,散得散,顾北筠还不敢把林倦流产的事情告知顾宝芝。他坐在回程的路上,不停想起林倦,心像被大手攥紧了,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他,如果有,他一定要好好对林倦。
第35章
国内战事如火如荼,党国节节败退,逃离他乡,历史永远是胜者撰写的故事,在南方一隅的小岛上,被安顿好的顾家人,从之前的几十口人精简到十几人。
“怎么了,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吗?”
紫莺忙前忙后地问,心急如焚地在大厅里踱步,战事结束,吃了败仗,伤员和军官应当从战场上退下来了,而过了三个月,每个月都派人去火车站接人,回来了不少熟面孔,就是没见顾北筠的身影。
林倦坐在房内,仍旧望着窗外的天空,自从流产后,他又清减了不少,醒来后,已经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这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洋白的墙面上是影影绰绰的树影,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无人知道林倦内心的想法,只是林倦比从前还要安静,甚至连笑容都减少了。
丰长庆依旧担负着给林倦送饭的职责,他深知林先生更沉默了,他本就不会说话,此刻跟下人的交流也仅限于点头摇头,自从楔被伤后,林先生的身体也越发虚弱,但情热一点没减少,每个月总有三日折腾得他死去活来,但林倦先生不再自残,只是温顺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接受情热折磨,让这里的医生给他打针治疗,可是这里医生从未见过稚子,也不知道稚子究竟什么体质,下人们也只好依照从前的方子给林倦煎药。
“杨总长,您来了。”
杨乃琛是顾北筠的同学,曾经跟林倦也有过一面之缘,他从战场归来,说见到过顾北筠最后一眼,每日都来看望林倦,林倦感谢之际,心中却毫无波澜,其实他一点也不希望顾北筠回来,恨不得他死在战场才好。
杨乃琛看着林倦逐渐消瘦,又送了些补品过来,吩咐下人给他煮,杨乃琛如此挂心林倦的原因,也只是被顾北筠嘱托过,如果自己回不来,希望他可以帮自己照料林倦。杨乃琛自然是不敢在林倦面前说这些话的,他虽然跟林倦相处不多,却能看出来林倦性格刚毅,不是寻常稚子。
寒暄了片刻,两人没有说什么,杨乃琛便走了,他住在这一片军区里,距离顾宅不远,林倦住在最偏僻的东角,他喜静,每日端着本小书就能过,偶尔想起顾北筠,心就凉了半截,那些气话也只能自己说说,场面话也是说给别人听的,他才不想再看见顾北筠。
没有得失心疯,林倦已然认为是老天爷对他的恩待,偶尔沐浴时,还能看见自己小腹下一条伤疤,当时外科医生拿着冰凉的手术刀,在他小腹下划开一道口子的触感他还能记得,麻醉刚过,肚腹内的虚空让他嚎啕大哭起来。
他还未谋面的孩子,就这样被亲生父亲杀死了。
他恨顾北筠,怎么可能不恨。
恨不得千刀万剐,手刃了他。
“林先生!林先生!”
丰长庆从门外跑进来,林倦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眼里多了些无法分辨的疑问。
“司……司令……他回来了!”
瞳孔一缩,林倦从椅子上站起来,撞倒了手边的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