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风露》作者:上官玛丽 1V1
內容簡介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崔蜩篇
蜩(音“条”),蝉之一种。
提示:会有一点儿俄迪浦斯情节,慎入。
新周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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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閬苑琼葩
七 九天风露
H古代年下狗血女性向
才饮仙桃醴
早婚的时代,小姑生涯格外短暂。崔蜩过了十四岁,已开始有肥羔的惶惶。
平常人家养儿女,尚且期待满床笏。她的父母,作为一对将富贵险中求发挥到极致的成功野心家,在父亲去岁获封尚书令、位极人臣后,又把将幼女送入昭阳殿列为下一个奋斗目标。
当崔夫人王氏驾临妫坞,欲向女儿申明父母主张时,正值桃熟季,崔蜩在桃园石亭内闲坐,看众女奴热热闹闹采桃。
乃父做宰辅,已有廿载,崔氏贵盛,权倾宇内。
妫坞,这座自国初即流转于王公妃主之手的宏伟庄园,而今属于崔家。其间单是垂髫女奴,就有二三百个,便是在皇宫大内,亦未见得有如此多的皓齿明眸。
王夫人为人冷肃,仆婢惧她胜于相公。她的步舆一入园门,环绕在崔蜩身旁说笑偷闲的女奴便纷纷退散,以百倍的热情投入到劳动中。
崔蜩亦起身降阶,恭迎母亲。
她食过几个桃,两手都是黏腻的汁液,随意在衣裳上擦拭,茉莉白短襦与石榴裙为之所污。
王夫人皱眉,“你这样饕餮邋遢,如何入得宫去?”
崔蜩自篮中捡了一枚带叶红颊的桃,递与母亲,“孃孃,你闻闻,此间桃有仙气。”
王夫人后退一步,“你忘了,我怕桃绒。”又吩咐,“速去更衣梳洗,随我回京。”
崔蜩扬起眉毛,询问地看母亲。
“你耶耶同我计议妥当,下月送你入宫。”
“今上可是让步了?”崔蜩感兴趣地问。
王夫人摆首,“他执意立元妃为后,博得朝野嘉许,你耶耶亦无可奈何。你且先入宫去,容我们徐徐图之。”
她的语气中有抱歉,更多是不容置辩的强硬。
崔蜩默立片刻,问母亲:“孃孃,今上与元妃情深意重,虽耶耶百般凌逼,亦不肯舍弃委屈结发之妻。我横插进去,岂非自讨没趣?”
王夫人却道:“你耶耶百计扶他上位,可不是为了成全别家女儿做皇后。”
“他忌惮耶耶,会善待我么?”
“他想皇位坐得久长,须得生个崔家外甥出来,如何敢冷落你?”
王夫人话说得狠,心里其实没底。
再也想不到那个谦卑缄默的青年皇孙,上位之后居然大变脸,吞饵不上钩,知恩不图报,狡狯可恶之至!
依着她的性子,大不了废掉换一个。
夫君崔大器却比她清醒,凭你怎么只手遮天,皇帝岂可一废再废?
又食负朱鱼
夜深。
新帝傲来理政毕,回至长生殿,于阁门外退去木屐,赤足入内。
寝阁内灯烛煌煌。
一片悄然。
他揭开床帷,本欲窥一眼妻女的睡颜便去盥洗,但见元妃李寄跪坐帐内,手中缝着半成的孩衣,不禁驻足,“还未歇下?”
李寄温婉一笑,“等你归来。”目光落到他的赤足上,“此间皆是古屋,地气湿重,快上榻来。”
傲遂抬足上榻,与她相依偎,凝视帐内熟睡的一双孪生女儿,又摸摸李寄隆起的肚皮,“这回生个男孩吧。”
李寄垂首,忧浮眉间,“男孩?你会更为难。”握住他的手,“不要为了我,和相公闹得太僵。”
傲来握紧她的手,“我与他抵牾,并非全因为你,倒连累你跟着担惊受怕。”
李寄却道:“还记得在褒州困顿时?何曾想到有今日。你从来都是有抱负的人。你有今日,我心甚慰,受一点惊怕,亦甘之如饴。”
傲来告知她今日新闻:“崔氏女下月入宫来。”
李寄已有准备,仍禁不住打个寒战,“呵,崔相公的掌珠,王夫人的爱女,不知是何等天骄。”
傲来拍拍她肩,“毋惧。要做皇后的是你,要生太子的也是你。”
*
崔氏女甫入宫,即受封宸妃,位在四妃之上,仅次于皇后,赐居猗兰殿。
大器夫妇恐女儿乍离巢,孤单落寞,于故义部曲家择了两名淑媛,伴崔蜩一道入宫。一名山曼,京兆尹山昆之女,封才人;一名虞惠风,先昭烈皇后族女,封美人。
山才人与虞美人在所居宫室安顿好,便联袂来猗兰殿会见崔蜩。
猗兰殿新装修过,比崔蜩在家时的闺阁愈加绮丽辉煌,殿中执役仆婢,亦多是崔家旧人。
崔蜩才沐浴过,正在上晚妆。
山才人与虞美人,作为王夫人为女儿精心挑选的媵,当然精乖伶俐。寒喧过,自觉上前来,一个捧镜,一个端奁匣。
她们的父兄在朝野追随崔相公,母亲在内宅奉承王夫人,她们也自幼担任崔蜩的女伴,早已习惯做小服低。
丹霞蓊蔚起
对于山虞二女,崔蜩略感抱歉,然亦无能为力。在大器夫妇的棋盘上,将与卒都是棋子。她自己尚不能避免被被摆布的命运。
“委屈你们了。”
山才人笑道:“此间比家中自在。”
对家庭情爱无寄托的女子,确实更钟意宫廷生活,比做女冠舒惬,且名声佳。
虞美人自奁匣中拈出一支水精臂钏,“这个好。”
崔蜩便道:“拿去吧。”
山才人经不住虞美人怂恿,亦挑了一串真珠。
崔蜩的妆奁,像传说中的聚宝盆,璀璨丰繁,取用无竭。她对珠宝殊澹澹,随手赠人属寻常。
三人用过小食,乘辇去柔仪殿参觐皇后。
柔仪殿为皇后正寝,屋宇轩阔,其间陈设布置,却不及猗兰殿多矣。
皇后李寄怀孕六个月,面庞略浮肿,神色拘谨而紧张。不时看一眼身旁的傲来,汲取力量。
傲来本不该现身此种场合,但他不清楚崔氏女脾性,不放心李寄独自面对。
孪生小公主星星和月月坐在父母脚边,觉察到殿内气氛凝重,望向殿门的目光中,几乎怀着恐惧。
云板敲响。
两行锦衣宫娥挑灯鱼贯入,分列两旁。
山才人和虞美人随后,不像皇帝的嫔御,倒像崔氏女的侍婢。
崔蜩终于出现在殿门处。她身段纤娜,梳支髻,金雀钗翘然,着霞色襦裙,绡縠参次,珠缨烂漫。
她转动明眸,好奇地打量帝后。
大器夫妇挑选嗣皇位者时,存了一半挑东床的心思。傲来的相貌器宇当然不差。惜乎崔蜩情窦未开,还不懂得欣赏男子的质色。
帝后一家抱团戒备的神色,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再度自问:我所为何来?
傲来的目光射向她,不易觉察地跳跃。
因与崔大器不和,他对崔氏女有先入为主的憎恶,却未料到她这样稚嫩、这样美好,并无想象中的骄蛮。
崔蜩近前来,庄重地见礼。其行止,连深度警惕崔家的李寄也挑不出错处来。当然,崔蜩亦无谄媚的态度,循例行事尔。献玉帛毕,即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