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仅是啃了两个白馒头,现在早已顶不住,他蹲下身来,捧着饭盒狼吞虎咽,好,够酸,够开胃。
卢彦兮头一次见人饿死鬼投胎般地吃饭,有点忍俊不禁,但他暂时不想和辜骁和解,人家是正经来写生画画的,再胡搅蛮缠,那实在是显得掉价,虽然他现在也是无价可掉,满嘴只有空头支票。
“鱼里有刺,别卡着了,你就慢点吃不行吗?”卢彦兮好意提醒,辜骁眼珠上翻瞟他,仿佛翻了一个极其不屑的白眼,瞧得他浑身不自在,没话找话说,“你这画……画得还不错。”
辜骁完整地吞了口饭,道:“是吗,忘了你是一位艺术评论家,还请赐教。”
江里有鱼透不过气跃出了水面,它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站在画架前,神情认真地端详着画布,午后的烈日刺破他的睫毛,将浓黑的阴影投射到他弯弯的眼下,只听他道:“你的色感很好,这一束金色的光芒起码涂了不下二十种颜色,差别很微小,但是效果很好,光很锐利,会有睁不开眼的感觉。”
辜骁慢慢地停下了夹饭的筷子,又听对方道:“你有一些后印象派的笔触,但是更精细,之前我有提过,我喜欢碧枝的画,你的画法和她的很像,但是容我实话实说,你比她差一截。”
“差在哪儿?”
“感情色彩。”卢彦兮说了一个非常抽象的词,辜骁却能理解。
“谢谢点评。”
卢彦兮拨了拨自己厚重的长发,背上已经汗湿了,他似乎在这样的日头里站不稳了:“我要走了,你注意别中暑。”说罢,他歪歪扭扭踩着碎石离开了江滩,远处秦夏已经等得心焦,拼命挥手招呼他。
辜骁蹲在画架边,饭也不吃了,陷入沉思,他很惊讶于卢彦兮的评点,因为他的导师曾给出一模一样的意见,导师说:“你和碧枝一样,是天才的画家,但是你始终缺了一种东西,那就是感情。”
辜骁其实懂得老师的含义,却执拗地反驳:“情感太丰沛,未必是好事。”
江边与林间,气温是天差地别的,卢彦兮跟随着秦夏上山,被满眼的绿色填埋,心情稍微舒畅了些。秦夏在前头碎碎念着:“真好,瞧着你们俩甜甜蜜蜜的样子,我太羡慕了,要是阿杰也能跟我眉来眼去就好了……”
卢彦兮真想问他眼睛配几度的镜框,怎么瞧出来的:“我和辜骁才认识几天,怎么可能成为伴侣关系?”
秦夏猛地止步,回头瞪着他:“可你是Omega,他是Alpha,你们还、还那个了,就是注定在一起的,这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姻缘。”
“老天爷还说什么了?有没有把你的姻缘也安排好?”卢彦兮调侃他,“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你还小,不懂。”
秦夏不喜欢别人老说他小,不懂事,一路上便死缠着卢彦兮,搞起了辩论赛来,这行路模式极耗体力,走到半山腰实在是爬不动,两人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卢彦兮怕弄脏秦夏借他的裤子,一开始还不肯坐,秦夏就拆了一包毛巾的塑料袋,把袋子铺在地上。
结果刚铺上,卢彦兮小心翼翼怼着屁股坐下去,就听见背后有声音传下来:“你们挡我路了。”
秦夏猛回头,瞬间惊喜地叫出声来:“阿杰!”
邝杰穿着运动装,脖子上挂着毛巾,他高壮的身形像座大山,卢彦兮闻到了他因剧烈运动而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味道,整个人瞬间躲开五六级台阶。邝杰见他让开了,冷漠地与两人擦肩而过,步子极快地下山了。
秦夏又枯萎了,没精打采地说:“他果然不理我。”想了想,又松了口气,“还好他也没看你,小卢哥,不然我真的要难过死了。”
“他为什么要看我?他又不喜欢我。”卢彦兮前十年没有发情期,导致他对他人的信息素敏感度极低,常常闻到一些浓烈的气味,也若无其事地走开。很多人背地里说他高傲,实则是他无感。等到自己真的开始散发了信息素,他才明白这种东西是需要互相碰撞才有实感,单方面的信息素求爱,不过对牛弹琴。
他闻到了邝杰身上排斥的味道,因此得出了结论,秦夏是beta,他只能靠猜。卢彦兮如实告知,他还有点不信:“真的吗?可他之前还想标记你的,你这么漂亮……”
卢彦兮苦笑一声:“这是本能的悲哀,他其实抗拒,但他无能为力。”
秦夏沉默了一下,低落地说:“他要是能标记我就好了,我会一辈子对他好。”
14岁那年,秦夏跟随工作分配的哥哥来到天堂镇插班读书,他的异常很快引起了同龄人的嘲笑,一群beta男孩经常下学堵着秦夏欺侮他,笑他癞蛤蟆想当天鹅,天鹅会飞,然而癞蛤蟆只能噗通掉进水里,秦夏在充满推搡的讥笑声中掉下羙江,谁推的无从查证,但谁把他救上来的,还是一目了然。
“阿杰要走了我的初吻呢。”秦夏害羞道,“是他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卢彦兮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不过是人工呼吸:“你们这是……缘分。”
“是啊,不过反而是我哥先和阿杰的哥哥结缘了。”秦夏给自己打气,“我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慈母庙走到了,但秦夏的月还未得到,卢彦兮拍拍他的肩:“任重道远,继续加油。”
此时正值午后日盛,慈母庙的金身确实在阳光的照射下,大散金光,耀目得使人流泪。那位聋哑老僧依旧淡定地扫着地,秦夏把东西搁在大殿的跪垫旁,双手合十,求着姻缘,望佛祖开明,早日成全他和邝杰的爱情。
卢彦兮瞧他傻得可爱,无奈地摇摇头,回首看见聋哑老僧慢吞吞地走过大门外,心叹僧人都如猫儿,步行悄无声息。
悬崖边的惊恐历险,仍历历在目,卢彦兮这次不会傻到再去翻过围栏,他沐浴在金光中,宛如降临凡间的神祇,对岸江滩上,那个人盯着他很久了,他知道他在看他,即便快要看瞎了。
突然,山间响起一声狼嚎,宛若群狼之首,领头呼叫,随即接二连三的嚎叫声好似平地炸开的爆竹,响彻了整个慈母村。
第二十八章
这不是狼嚎,是危险靠近的警报信号。
辜骁把志愿者证塞回自己的裤袋,看着一群穿警察制服的人牵着几条训练有素的警犬离开江滩,步伐迅捷地朝山道拾级而去,一行人路过几户江边的民宅时,一些拴在门外的看家狗就开始狂吠。
众所周知,狗叫是有连锁反应的,登时,全村的狗都此起彼伏地嚎叫起来,逐渐升级为类似群狼聚会的效果。
五分钟前,两条警犬围着他的裤腿不停地嗅着,四个警察将他团团围住,说要查看一下他的身份证,并且简单询问了他一些个人问题。如今比对身份信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