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做到,两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泾渭分明,没多久身边便传来柯栩缓慢而有节奏的呼吸。
雨声助眠,若是在平时,宁子善听着雨声恐怕很快就能入睡,可今晚不知怎么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不仅没有让他有睡觉的欲|望,反而像噪音一般,让他越听越心烦。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棂上,沙沙沙沙,很快便把柯栩的呼吸声掩盖下去。
宁子善不安地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十分想找个什么来把耳朵堵上。
就在他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些和雨声不一样的声音,那声音很重,和雨声夹杂在一起,啪、啪、啪,不紧不慢,不仔细听似乎听不太出来,但对于半梦半醒的宁子善来说还是过于突兀,让他瞬间就清醒了。
是拍门声?由于昨晚的经历,宁子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美丽又在他们门外恶作剧。
又是“啪”地一声,宁子善这次发现那声音好像并不是来自门外,而是从窗外传来的。
于是他翻身下床,赤脚走到床边,轻轻把厚实的窗帘掀开了一个角,朝外看去——
窗外很黑,就像被泼了盆浓稠的墨,雨还在下个不停,水珠拍在窗户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不过宁子善很快发现,在窗户玻璃中间捎上的位置,那些雨水好像被什么拍过似的,留下一个模糊的椭圆形轮廓。
就在他想再仔细观察一下时,啪!一张苍白的、惊惧到五官扭曲的脸猛地拍在了窗户上!
由于冲击地太快太急,它的五官几乎瞬间被玻璃挤成一个平面,青紫的嘴大张着,没有牙,只露出一个圆形的黑洞,因过度惊恐而骤缩的瞳孔针尖一般。
在宁子善和它四目相对的刹那,扭曲的脸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如同饥饿许久的婴孩,带着种歇斯底里的不满。
伴随着哭声,它的双眼迅速涨红,就像在眼眶里溢满了血,同时透明的雨水也开始变得猩红,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爆开一个个四溅的红点,很快便染红了所有玻璃。
“啊!柯、柯栩!”宁子善被突然出现在窗外的一切吓坏了,恐惧虫子般沿着他脚底爬上脊背,他惊慌地后退一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窗帘一松,落了回去,重新遮住了赤色的窗户和贴在窗外的那张脸。
“怎么了?”原本已经熟睡的柯栩在听见宁子善的声音后瞬间睁开双眼,从床上弹坐起来。
宁子善指着窗户,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怕成这样,那种恐惧就像心脏里长出来的枝桠,四下蔓延,他无法抗拒,只能带着哭腔,语无伦次道:“下血雨了!窗户、窗户上有张脸!”
“脸?”柯栩从床上下来,扶起宁子善,对方手冷的就像一块冰,抖若筛糠。
太奇怪了,柯栩想,在上个副本一个人对付恶魔,看见满地尸体残渣时都没这么大反应的宁子善,怎么今天光看见窗外一张没什么杀伤力的脸就被吓成这样?
于是柯栩猛地上前一步拉开窗帘,但窗户上却什么都没有。
“不见了……它刚才明明就那样贴在玻璃上……还有血雨……”宁子善发出断断续续的不可思议的呢喃,战战兢兢地靠近窗边,忽然指着玻璃上的椭圆形水痕惊叫道:“你看,那张脸留下的痕迹还在!”
柯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户玻璃上除了雨水蜿蜒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你……”柯栩蹙眉,重新拉上窗帘,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没关系,那种东西就只能吓吓人,反正也进不来,不用管它,走吧,回去睡觉。”
说完他伸手牵住宁子善,把他重新带回床上躺下。
也许是因为柯栩在身边,宁子善稍稍安心了些,但表情还是带着一种受惊后的神经质,他和柯栩面对面躺着,注意力依旧集中在窗户上。
“啪!”又是一声重重地拍击声,宁子善身子一抖,猛地抓住柯栩的手:“你听见了吗?脸又来了!”
“别怕,”柯栩用力地回握住他,轻声安慰,“窗户关的很严,它进不来的,况且房间里还有我。”
宁子善点点头,紧绷的身体稍微放软了点。
“你失眠了吗?”柯栩问。
宁子善的反应有点迟钝,隔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点了点头。
“那我抱着你睡吧。”柯栩说着伸直手臂:“别再乱想,也别再乱看了。”
“嗯。”宁子善应了一声,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往柯栩怀里拱了拱,把额头贴在他颈窝,对方身上淡淡的冷香让他感到放松。
柯栩收拢手臂环住他,闭上眼,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梳理着他的头发,没过多久颈边便传来对方均匀的呼吸。
待确定宁子善真的睡着后,柯栩重新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里闪现出一抹凌厉的光芒。
太大意了,柯栩的目光越过宁子善落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黑暗让那些扭曲的人形线条有些模糊,却更引人注目,好像随时都能挣脱墙壁从上面走下来一般。
柯栩以为自己特意告诫过宁子善,他就不会那么容易中招,所以就没对房间里这些线条太过在意,现在看来宁子善比他以为的还要容易受到暗示,如果不早点离开这个副本,他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另一个何唯或者伍多多。
第二天宁子善醒的时候,首先听见的是细碎的水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颜料味。
宁子善懒懒地在松软的枕头上蹭了蹭,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昨晚见到的那张人脸,心中一惊,猛地睁开了双眼。
房间厚重的窗帘已经拉开,窗户开了半扇,熹微的晨光从被雨水洗得透亮的玻璃窗外照进来,细小的灰尘在浅金色的光芒中上下舞动。
柯栩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宁子善正站在窗边,双手撑在玻璃上,连整张脸都快贴到窗户上去了,正在窗外寻找着什么。
“你干什么呢?”柯栩解开身上围着的浴巾,开始穿衣服。
“柯栩!”宁子善一见他就冲了过去:“我昨晚在窗外看见了一张脸,对吧?”
“胡说什么呢?”柯栩边扣裤扣边道:“睡傻了吧你?”
“我明明记得我看见窗外有张脸,还下着血雨。”宁子善语速极快道:“我还把你叫醒了,最后是你安慰我,抱着我睡的!”
柯栩穿好裤子,一脸坏笑地抬起头,修长的手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未婚妻,你要是希望我以后抱着你睡直说就好,就算不编这么蹩脚的谎话我也会答应的。”
“我没开玩笑!”宁子善一把拍开他的手,眉心打了个结。
“行了。”柯栩绕开他去拿衣服:“快去洗漱吧,该下楼吃饭了。”
难道昨晚真的是做梦?宁子善看着柯栩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