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宁粤的记忆里,初中放学时夕阳总是层迭的深浅血色,垂垂残矣却刺目。朝西的路漫长没有尽头,他总是倒着走,面对裴殊嘲笑他缺心眼。裴殊通常不理,然后在岔路口拿出一封情书让他转交。
是真的缺心眼。
两个人明明已经偷偷亲过了,还在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何宁粤每次腹诽良多,但懒得管,将信塞进书包后,继续龟速倒行。
如果不是父母去世太早,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跟着姐姐生活。因为她的存在,他长久以来对作家这个职业充满偏见——极其情绪化、神经质,毫无道理可言。除了基本的生存需求,她的人生几乎只有两件事,写书和找男人,对写书执着得可怕,对男人滥情得离谱,其间又穿插着对女儿的残忍宣泄。
他站在门口,透过防盗门的铁栏杆和纱网,看见碎了一地的碗碟。垂眼往墙角瞥,是李蓝阙瑟缩的小小身体和茫然的大眼睛。他抱起她,转身下楼,在公园等老秦回来。
李蓝阙小时候叫他哥哥,又称老秦为爸爸,无形中将他和那个男人牵扯在了一起。他当时想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只针对李玫宇,又是为什么老秦一回家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为什么呢。
“妈妈说姐姐谈恋爱,她很生气,”李蓝阙坐在滑梯末尾,伸着脚晃来晃去,小手抠出粘在牙槽里的麦芽糖,“谈恋爱是什么?”
何宁粤看她满手满脸的糖渍,挪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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