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上去,青石阶上被雨淋湿,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坐下来和母亲聊天,而是打着伞伫立在原地,垂下来的眼帘遮掩掉了哀戚与思念。
又过了一会儿,凌弈才缓缓开口,“他好像连您喜欢的花都忘了……”
“他最近总是频繁的打电话给我,是因为什么呢?”
“不说这个了。”凌弈的声音顿了顿,放缓了语调继续说下去,“最近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加入新战队很顺利,比赛都赢了。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我希望我能和他站在总冠军的颁奖台上。”
“外祖父也很想念您,他说等您生日的时候再回来看您。”
清明雨在傍晚的时候总算是停下来了,天色昏沉,凌弈收了伞往墓园外走。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是那位父亲的电话。
“小弈,我在墓园门口等你。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凌弈说不出话来,他在墓前没看到人的时候,以为不会见到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没想到最后还是避不开。
“吃饭就算了吧……”还有人等着接他回去聚餐,“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凌弈拿着手机,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有着不太确定的落到一个人影身上。
“小弈,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在左边的门口等你。”
那个人也拿着手机,目光熟视无睹的扫过凌弈,像是在人群里找什么人。
就算凌弈从他面前走过,怕是他也认不出来。
“黑色。”凌弈张了张唇,“就在您面前不远。”
那人这才停下了张望,目光落在凌弈身上,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小弈?”
“是我。”凌弈说。
五年过去,凌父和凌弈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气质与神态都变化了很多,五官倒是没多大变化。
凌父现在是个生意人,眉眼里满是打量和思忖。以前凌父年轻的时候,还是母亲喜欢的温润如玉的样子。
“和你外祖父发来的照片变化了不少,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凌父一边说着,脸上带上一层客套的笑容。
那大概也不是近期的照片,可能也是好几年前的时候了。毕竟外祖父和凌父的关系一直不好,很少有主动联系的时候。
凌弈不知道怎么和他客套,问了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的,我们父子边吃边谈?”凌父还是这般提议。
凌弈头疼,“真的不了,我晚上朋友有约。”
凌父眉头一皱,“有什么朋友能比得上家人重要?我们许久未见,吃一顿饭的时间你都抽不出来吗?”
“……”凌弈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心里五味杂陈,他本来可以客气礼貌而疏离的,但此刻他的情绪有点忍不住了,“原来您觉得我们是家人吗?”
凌父被他这句话问的脸色涨红,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几分,“难道不是吗?血浓于水,你是我儿子,这是变不了的。”
现在虽然是傍晚,但因为是清明节的缘,墓园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的目光好奇地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您说的是。”凌弈压低了声音,“我们去一边谈吧,晚饭就算了。”
见凌弈执意不肯和自己去吃晚饭,凌父到底没有再继续给自己找不痛快。
来到了人流量比较少的树荫底下。
凌父这才说明了来意。
“我记得你的血型,和我是一样的,血细胞也是相近。你弟弟生病了,用我的血细胞有排斥反应,你看看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去医院做个具体的检查……要是适配,给你弟弟捐点血细胞。”
“最近不行,我没有空。医院血库没有血细胞吗?”凌弈的血型也不是什么稀有血型,找一找还是有的。
“都说了会有排斥反应,你弟弟本来就是早产儿,身体很弱,禁不起折腾,最好直接找适配的。”凌父看着他,最后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这卡里面有十万,只要你去做个医院体检就行。合适了再另算,划算吧?”
“……”凌弈看着他手里的银行卡,从这些天的违和感里找到了几分熟悉。
不打着亲情牌的凌父,市侩的脸色和当年安排凌弈去欧洲的时候一模一样。
母亲去世后,凌父匆匆举行完葬礼,那时候小凌弈已经有了自闭倾向。
凌父的友人问他,“你要再婚,那你这个儿子怎么办?和你一起去新的家庭?”
凌父摇头,“他这个拖油瓶,又这么大了,我带过去也太麻烦了,还会碍眼。他外祖父有钱,让他外祖父养大他,我每个月打点生活费意思意思就行了。”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小凌弈缩在沙发后面的角落里,听了个清楚。
见凌弈迟迟没有回答,凌父皱着眉头,“怎么了?你觉得十万还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也就个一两万的事。而且合适不合适也不一定。”
凌弈从刻意想要遗忘的回忆中回神过来,不知道如何回答凌父的话语。
十万块去医院做个体检,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很大一笔了。
可凌弈又不是非要这十万不可,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花十万和眼前的这个人避开相遇。
“凌弈——!”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嗓音清晰。
凌弈下意识的看过去。
是顾霭来了,现在时间差不多傍晚六点,他来接自己了。
见顾霭过来,凌父的眼里带上打量的神情,“这位是?”
“是我的朋友。”凌弈回答。
“您好,我是凌弈的队长兼朋友,您是……?”顾霭的话语礼貌而客气。
“我是他父亲。”凌父回答完,听到顾霭也是电竞选手,没有再和顾霭有过多交谈,转头看向凌弈,继续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你还是个电竞新人吧,一场比赛我打听过了,也就个几千一万不到。我这十万够你打十多场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顾霭朝凌父客气的笑了一下,礼貌解释,“凌弈是一位实力非常强的选手,一场比赛平均下来几十万上下,年薪两千万,其中不包括赛事奖金、补贴还有商业活动分成。十万块大概够他上场个十分多钟,半场比赛都不到。”
“……”凌父瞪圆了眼睛,他做生意一年也就几百万上下,却没想到多年没见到的儿子只是打打游戏,工资就超过了他的年薪。
“你糊弄我吧?”凌父看向顾霭的目光中多了质疑。
“都是真的,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和我们去KCG看凌弈的签约合同。”顾霭微笑。
凌父这下说不出话来,他盯着凌弈,神情复杂。
“关于体检捐血的事情,等半个月后再说吧,那时候正好是我的休赛期。而且,连您的细胞也排斥话,我的适配度可能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