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厨房的窗子,万群看见方文煊向公共汽车站走去,他没有坐自己的小车。
连他最后留下的这个影子,也不曾多着些颜色。
回到房间里,儿子问她:“妈妈,您哭了”
“没有。”她收着桌上零乱的杂物,拿块抹布抹桌上的灰尘。
儿子伸出棱棱角角的小拳头:“等我长大,谁欺侮您,我就揍他,揍得他脑袋
开花。”
万群颓然地想:谢谢你的好心,儿子,等你长大,你便会知道,并不是任什么
东西,都可以用拳头补偿和填满的。
她仰起头,闭着眼睛,张着嘴巴,似有无声的长啸,从她的胸中吐出。
贺家彬满头是汗地走了进来,他埋怨:“我敲门,怎么没人应声对不起,我
自己进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问万群:“怎么样,他全好了吗”
看见万群仍然双目紧闭地站在那里,他立刻降低了自己的声调,悄声问:“你
怎么了”
万群举起无力的双手,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扑向他的怀抱,把头靠在他的
胸前,呜咽着说:“哦,家彬,家彬,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地别扭啊。”
他拍着她的背:“因为这是一个既非资本主义又非共产主义的时代啊!所谓非
驴非马,不伦不类,乍暖还寒,别别扭扭,上不上、下不下,当不当、正不正,既
是这样、又不是这样,可以这样理解、又可以不这样理解……等等、等等,一切都
在两可之间,全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又何必把自己的苦痛看得比整个社会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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