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马去咋样?”曹学义笑眯眯地问我。
他见我答应了,掏出烟来给我一支。“放马也很轻省,就二十来匹牲口,上午打出去,下午打回来,不用跑远的地方。夜班由别人喂,你不用管。”好象他特别照顾我,让我去干最舒服的活似的。其实我知道,队里除了我再没有人会放马。现在,人们只是迫不得已地拿一把锹在大田混日子,别的劳动技能都无心去学。
“那么,谁跟我一块儿放呢?”我点着烟问。
“你看谁行?”
“我看‘哑巴’行。”
他笑道:“你怎么偏偏看上了他呢?把他抽下来,谁放羊?”
“那你叫别人来给我搭手,不也得从大队上抽一个人么?”在时兴大喊大叫的年代,哑巴是最好的伙伴。
他想了想:“好吧,队上再研究研究。”
此刻,我们蹲在麦田旁边的地埂上,看着从田口汩汩淌进来的水流,围着小麦的根部蔓延。前几天下的一场雨把我淋得浑身湿透,却没有把麦田灌足,我们还要浇第二遍水。今天春小麦长得很好,田边有的麦子已经开始怀苞了。农作物有所谓的“边缘优势”,长在田边地头的能享受到充足的阳光、空气和水分。可是人最好是挤在人堆里面。
但我总是挤不进去,一直迎着运动的风头。
结了婚试试看?钻进洞穴里,和大家一样生儿育女,是不是能混进人堆去?在监狱时,审讯人员就曾指着我的鼻子说:“章永璘,你不是个简单人物!你三十多岁了还不结婚,你等什么?人还在,心不死!你是等变了天以后再娶老婆!……”不结婚也会引起他们怀疑;而怀疑就是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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