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穿衣一样,父亲对吃也很“讲究”,许多老人都说他是“美食家”。他这个美食家首先表现在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会吃,爱吃;敢吃异味,敢品新味;能吃出花样,吃出名堂。
有一种菜叫鱼腥草,土话叫摘耳根,父亲很爱吃。我闻着有异味,本是唯恐避之不及,见父亲吃那么香,便生出疑惑,莫非和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着香?
“我也吃一吃!”我下了决心,夹一筷子入口,忽然嘴巴一咧,那股又似鱼腥更似铁锈腥的异味顺上颚直冲脑门,胃一上翻,就要吐。
“吃掉,”父亲严厉地一声,“不许浪费!”
我屏住气,把嘴里那一小口鱼腥草咽下去,难受得就像吞了只苍蝇。
“我的妈呀,还有比这更难吃的?”我又漱口又大喘气,不可理解地问父亲,“你怎么能吃这股味?”
“你不会享受。”父亲用筷子指点我,“没吃过的东西吃到了,这就是一种享受。不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咬一口,咬一口就知道甜不甜。多数人喜欢吃甜,一吃就接受了。可是苦味、辣味、腥味就不那么容易接受。越不容易接受的滋味一旦接受了就越持久,吃惯了就上瘾了,战士们一吃一脸盆呢。这也跟看戏一样。大军入川,看不惯川剧,一听想跑,说那声音听一次叫人少活半年。听进去了,就上瘾,听流行歌不会有听川剧的感觉,那才是真正的文化艺术享受呢,享受不了才可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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