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让安斯说出他打算怎么干了,于是他和那姑娘还有小家伙都从大车上爬下来。可是就在我们上了桥之后,安斯还不断回过头去看,好像是在想,说不一定他下了大车,整个事件就会爆炸,他会发现自己又回到那片地里,而她仍然躺在屋子里等死,一切又会重新来过。
“你应该让他们套上你的那头骡子的,”他说,桥在我们脚底下摇摇晃晃,一头扎进汹涌的水中,好像一直插到地球的另一端,而从河对岸伸出水的桥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座桥,谁从水里走上那边的桥准是从地心走出来的。可是这桥仍然是个整体;因为这一头摇晃时,那一头看来像是岿然不动:仅仅是对岸以及那边的树在一摇一摆,慢悠悠的像是一只大钟的钟摆。一些木头在桥下陷处刮擦、碰撞,一头翘了起来,跃出水面,然后落到浅滩那儿,等待着,闪光,打旋,冒出了泡沫。
“那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我说。“要是你的那对牲口不能找到浅滩把大车拉过去,就是再加一头甚至十头一起拉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是要你这样做,”他说。“我总是能照料好自己和自己一家人的。我并不要求你拿出骡子来冒险。死去的不是你的亲人;我不怪你。”
“他们应该先退回来等到明天再说,”我说。水凉森森的。很稠,像半冻结的雪水。只不过它像是有生命的。你心里的一个部分知道它无非就是水,跟很久以来在这同一座桥底下流过去的水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当一根根木头蹿出水面时,你也不感到吃惊,好像它们也是河水的一部分,是等待与威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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