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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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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得厉害,所以一早就醒了。我在百般痛苦中爬起床,看到枕头上有我耳朵里流出来的毒液。这东西我现在司空见惯了,但是我第一次见到脓血时,我惊恐万状,我能看到我的生活在一点点萎缩。而现在,我的身体无比虚弱,无比痛苦,根本想不到为生命的萎缩而哀悼了。我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东西。

我是在万兹沃斯监狱里把耳朵弄伤的。因为身体羸弱,病痛交加,我一直待在牢房里,后来狱医来检查,告诉我要到院子里锻炼。“这对你有好处,”他说,“锻炼锻炼,你就不会老想着自己的状况。”说这种话正说明了在这种罪恶之地,人会变得如何陈腐。所以,在看护下,我沿着金属台阶,穿过金属楼梯平台,穿过为我打开的院子大门。我看到了阳光,我看着在院子里散步的囚犯们。在牢房里,我可以躲藏着,可以哭泣,一见到阳光,我就觉得它像是把利剑,我倒下了。我的耳朵就是这次跌倒时受伤的:它成了我监狱生活的一大遗产,是会流血的污点,而且不是每年一次在节日上流血[117],而是每天晚上都流。我现在必须停笔了:实在太痛,我只有去找那小个子犹太医生。

医生来了。他这人有一个很了不得的长处,那就是能经常改变自己的主意。一开始,他以为我得的是神经衰弱症,现在又觉得不是神经衰弱,而是更厉害的什么毛病。他告诉我要做好动手术的准备,还给我留了一瓶三氯乙醛让我止痛。我哼哼唧唧地昏昏睡去,这时他答应说以后会给我开吗啡。我现在已经习惯了麻醉剂。有时候,我躺在麻醉剂的怀抱里,能够看到自己脱离了肉体躯壳,藏到房间的某个角落,等到安全的时候才回来。在这些情绪之下,我就像威尔斯[118]先生笔下的隐形人—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到,穿了衣服才能让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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