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远接任了财贸处长,厅里为皮市长另外安排了一位秘书。这位秘书姓余,叫余志,很年轻。邓才刚调保卫处任副处长。朱怀镜猜得出,调走邓才刚,多半是方明远的主意。邓才刚在财贸处干了多年,总是副处长,也该动一下了,不然方明远同他不好共事。朱怀镜一直猜不透邓才刚这人怎么这么背时,老是提拔不了。保卫处实在不是个好去处。政府大门口三天两头堵着上丨访丨请愿的群众,保卫处的人没一天是好过的。朱怀镜现在等待着去财政厅报到,财贸处的工作他已同方明远交接了。这一天,朱怀镜有意推掉所有应酬,想抽时间同玉琴相聚。他早早就告诉了玉琴,说他晚上过来,同她一块儿吃晚饭。不料快下班时,邓才刚跑来说,请朱怀镜一起吃顿饭。这是朱怀镜万万没有想到的。便不太好推脱。他只好临时告诉玉琴,吃了晚饭再过来。邓才刚也没再约别的人作陪,只他们俩。邓才刚举了杯说:“怀镜,祝贺你高就。”朱怀镜不好说彼此彼此之类的客气话,因为这回调邓才刚去保卫处,实在是对他的不公,便心生愧意,忙说:“哪里哪里,小弟我人微言轻,没有尽到责任啊。”两人举杯一碰,邓才刚又说:“这杯酒也算是别离酒吧。怀镜,我受够了。保卫处我不想去了,政府这地方我也不想呆了。”朱怀镜吃惊不小,安慰道:“才刚,我说,你还是冷静些好。”邓才刚举起酒杯亮了一下,自己干了,让朱怀镜随意。邓才刚说:“现在,很有血性的人少了。我并不故作正经,知道自己也不是个慷慨激昂、特有正义感的人,只是有时心血来潮图嘴巴痛快。票子、房子、荣誉、地位都让人家支配着,你能不老老实实听话?我知道自己得罪了上面,就想学乖些,紧闭口,慢开言,只管埋头做事。可是晚了,我的印象在他们心目中早定格了。我考虑了半个月,不想再在政府干了。”朱怀镜说:“你有什么打算?”邓才刚望着窗外,说:“就像我们坐在这旋转餐厅,换一个角度,又是另一番风景。我何必死守在这里呢?只要不再想当什么官,一切都好办了。我有律师资格,早些年还当过兼职律师。也打过些漂亮官司。我有位朋友在南方做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他老早就拉我入伙,当时我有顾虑。他最近又同我联系,我答应过去,出任他们公司的副总,主要帮他打理法律方面的事情。尽管也是帮人家打工,却自由些,好干就干,不好干我走人。”邓才刚看上去似乎很轻松,而朱怀镜感觉到的气氛是悲壮而落寞的。邓才刚去意已决,朱怀镜便不再相劝。怕邓才刚喝多了会再说出格的话,便不让他独自喝了,总是同他对着喝。就一瓶酒,只要他多喝几杯,邓才刚不至于酩酊大醉的。终于瓶干酒尽了,邓才刚还要叫酒,朱怀镜阻止了。付了账,两人喝了杯茶,离席而去。朱怀镜叫了的士,去了玉琴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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