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轰轰烈烈的年头,无休无止的轰轰烈烈的白天和夜晚,陪伴湘湘的却是寂寞、忧伤和烦闷。自从那天把钢琴锁上以后,再也没有打开过。她虽然任性,却也有些怜悯她那不幸的爸爸,无意跟他作对。
她每天睡得很晏才起床,总是像睡眠不足的样子,无精打采,神情恍惚,轻易不露笑容。她很少出门,对街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上头又有规定,军人的直系亲属不许参加地方的群众组织,湘湘正好落得个逍遥运动之外。同是青年人,为什么她对如火如荼的斗争是那样冷漠?她的同学对她很不理解,偶尔遇上,总要说:“你为什么那样沉得住气呀?”湘湘淡淡地一笑,算是做了回答。她不愿意看见,也不愿意听见哪个著名的大干部垮台挨斗的消息,她对那些狂热的造反群众总是怀着怨艾和猜忌。她仿佛觉得,她的温暖的家就像一条飘泊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浪头打翻;而那些造反者们便正是掀起巨浪的妖孽。
过春节这天她破例起得很早,换上一身新衣裳,坐在窗户跟前望着小院门出神,冷风掀动窗帘,拂打着她的脸。她相信,今天大概不会有什么斗争,因为这是个传统的、最隆重的节日,红卫兵也未曾把它宣布为“四旧”加以废除。她幻想着能像去年春节那天一样,赵大明兴致勃勃地来到小院门外,对着这个窗户招手,领她到文化广场去看舞狮子,到海滩上去吹海风。可是,白白地望了半天,来的却是陈小炮。她带来了文工团围困政治部大院的消息,并邀湘湘同去看热闹。湘湘没好气地把小炮撵出房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下午,淘气的陈小炮打来一个电话,幸灾乐祸地说:“湘湘,告诉你好消息,你的歌唱家真棒,成了了不起的造反英雄呢!”湘湘在电话里回敬道:“你瞎说些什么?”小炮说:“我才不是瞎说哩!叫你来看你又不来,来瞧瞧吧!喇叭哇喇哇喇地正在叫唤,向他致敬哩!那些妖里妖气的舞蹈演员把他东一拖西一拽,快要分成八块啦!”湘湘听不下去了,把话筒一扔,又把自己关进那个小房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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