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无论城市亦或农村,三月都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季节。从节气上讲,早已立春了,然而哪哪其实都看不到一点点春的迹象。
春节前一个星期一直到初五,确切地说是一直到初六的上午,A市处在西伯利亚寒流的侵袭之中,天天风势凛冽。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寒流终于肆虐过去了,风也多了,一阵有,一阵无。然而天气仍干冷干冷的。
C大学后门所临的那条马路,夏季里新铺过了。它被风刮得干干净净,仿佛黑地毯从远处铺来,为着迎接喜欢黑色的冥王似的。天空也被刮得干干净净,一派容易令人眼厌倦的灰色,预示着就要黑下来了。
人行道上站着几个人,等着出租车的出现。在他们对面,在“伊人酒吧”的原址那儿,酒吧已不复存在,只剩一片焦墟。在离那一大片火灾垃圾三四十米处,有一张旧长椅,绿漆斑驳,中间的木条,被“伊人酒吧”的烟囱倒下时砸塌了,像一匹断了腰的可怜的老斑马。它原本在酒吧的后面,酒吧变成了一片火灾的垃圾,它于是呈现出来了。
在那样的一张长椅的一端,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穿一件黑色皮大衣,一双长筒黑皮靴,头上却围着一条白色的长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几乎只露一双眼睛。如果她并没围那一条白色的长围巾的话,那么她的存在,和那一大堆焦黑的废墟是很协调的。倘以舞台美工的眼来看,可视为那废墟的活的陪衬物。她的白围巾真够长的,在领上交叉绕了一环,竟还有很长的两端垂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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