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么是脑袋出了毛病。拼面杖碾出来的声音很小,我一直听出它很小,可是听着听着终于不行了,顶不住了。矫面杖发出了隆隆的像夏天的闷雷一样的声音,我的脑袋像熟透了的西瓜,在隆隆的响声中慢慢裂开。一天夜里,找爬下了小竹床,光着脚丫穿过弯曲的廊子,去敲偏房的门。门上的铜环让我拍得乱响,它一响,屋里的拼面杖不响了。我吓了二少爷一跳,他捻熄了罩子灯。不过听出是我,听出我有急事,灯又亮起来,门也为我敞开了。我进门就跪倒在地,脑门子在砖地上使劲儿一叩,扣在那儿迟迟不动弹。二少爷间我有什么事,间了好几遍,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憋得浑身哆嗦。脸上有小虫子在爬,我明白自己掉了眼泪。本来心里是清清楚楚的,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昏了头!
我说:二少爷,您饶了他们吧!
二少爷说:耳朵,你胡说什么呢?
我说:您想开点儿,烧了他们吧!
二少爷听明白了,静静地看着我,冷笑了一声。桌面上摊着碾好的磺粉,像捣碎的芥茉面子。他用小木勺把它们舀到一个瓶子里,透明的瓶子一点儿一点儿装满了。他拿来一只空瓶子,继续一勺一勺往里舀。他又冷笑了一声。找疑心他会用装了磺粉的瓶子朝我打过来,我扣着头等着,没等到,冷笑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响,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大笑。刚刚笑开,浮在夜气里的磺粉呛了嗓子,他弯着腰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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