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朵有许多年不见了。二十多年。没有任何联系。她自绝于社会,生活在正常的秩序之外。
高中二年级是我最孤独的一年,孙向明已调回他的家乡湛江,从此再也不能见到他。初中我跟吕觉悟、雷红同班,三人是死党,同进同出。但高中我跟她们不在同一个班。
没有孙向明,没有吕觉悟和雷红,没有考试,文艺队没有排练新节目,也没有排球赛。这一年我不再当班干部,被选掉了,因为我的日记不健康,被人偷看,之后公诸于众。在班上我没有朋友,我离群独处,不把自己当成班里的一员,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我脱离班集体,不在自己班的宿舍住,自作主张,搬到低一年级的雷朵她们班的宿舍。那一年,初中重新恢复三年制,我高二,雷朵初三。
我是怎么搬到雷朵她们班的宿舍住的呢?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在高中,她在初中,我们班的宿舍跟她们班的隔了两幢楼。不知为什么,没有人干涉我。
我对雷朵说:我们早上要起来跑步,要锻炼身体。六点半,你一定要起来!她很乖,她说好。早晨六点半,我们在街上跑步,一前一后。天刚蒙蒙亮,清洁工正在扫地,街上洒着水,尘埃扬起,我们跨越大大的竹扫帚,一跳一跳的,一直跑到人民饭店,那里热气腾腾,包子粽子油条馄饨豆浆,香气诱人,此起彼伏。如同听到号角,我们饥饿的胃开始苏醒,胃伸了个懒腰,像狗一样。我们的腿也开始灌铅了,灌的是铅字,印刷厂那种铅字模,一粒一粒的,是累字和饿字,咔嗒咔嗒往腿里灌。三分钱一碗,肉粥,一人一碗,然后溜达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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