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天狗,是不是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说着就趴在了床沿上,拿了牙咬嘴唇。
天狗知道胡涂是装不得了,就过去扶起了女人。女人软得象一摊泥,天狗扶她不起,自己也跪下了,说:“我,我……”又急又怕又窘,吱唔不清。女人抬起了头,一双抖抖的手,托住了天狗的脸。
“师娘!”
“谁是你师娘?法院让你叫我师娘?街坊四邻让你叫我师娘?”
“……姐!”
天狗叫出了一个深埋在心底里的“姐”,女人突然软在了天狗的怀里。
外边的夜黑严了,黑透了,不是月蚀的夜,天空却完全成了一个天狗,连月亮、星星,萤火虫都给吞掉了。屋里灯很亮,灶火口的火炭很红。夜色给了这两个人黑色眼睛,两个人都看着亮的灯和红的炭,大声喘气。天狗抱着女人,女人在昏迷状态里颤栗。天狗的脑子里的记忆是非凡的,想起了堡子门洞上那一夜的歌声,想起了当年出门打井时女人的叮嘱。过去的天狗拥抱的是幻想,是梦,现在是实实在在的女人,肉乎乎软绵绵的小兽,活的菩萨,在天狗的怀里。天狗怎么处理这女人?曾经是女人面前的孩子的天狗,现在要承担丈夫的责任了吗?天狗昏迷,天狗清白,天狗是一头善心善肠的羊,天狗是一条残酷的狼,他竟在女人头发上亲了一口,把颤栗的菩萨轻轻放在了凳子上。
女人在黑暗里睁大了一双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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