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城西区的保吉巷,巷窄而长,透着霉气。一个趿着拖鞋的人从那头踱进,人还老远,吧嗒声就响过来。有家开了门,端盆出来,畸地泼水,月光下一片碎亮,且浓浓的腥味,是剖了鱼,明日老的或少的要过生日了。夜郎才要认清是谁个,一个长发的脑袋扭动着看看,退回去,门砰地又关上了。一只猫就扑上了那段矮墙,凄苦叫春。七号院的门虚掩着,泡钉铜环上贴着门神,其实门并没有关子,走进去,各家都安睡了。夜郎踏着院门边的斜梯上到二楼,捅开了租借的那间房子,横着就扑倒在床上。现在,夜郎实在不愿再回想一整天来的是是非非,只说会沉沉地睡去,睡去如死,却依然听到了巷道里的猫叫。朦胧的光亮里,四壁皆空,那面挡风挡雨挡光的以床单代用的窗帘,老鼠又在上边撒了新尿,一角的挂钩也掉了,软沓沓地垂着。床那边的墙根,堆放着锅、盆、碗、米袋子、凉鞋、书籍和一堆脏衣脏袜,床的这边是两把坐椅,乡下人用柳木烤弯制作的那一种,中间放一个装啤酒的木箱,上边一个电炉,两只粗杯,算是厨房和茶案了。“哦,荒园。”夜郎突然笑起来,那时候,一居住到这屋子里,远大的志向已离他而去,他只是在这里拥抱金钱和女人。可是,金钱和女人并没有安妥他的灵魂,甚至压根儿就不曾有钱,颜铭曾经坐过了那矮椅的,身子后仰的时候险些裂开了椅子的一条腿的。但颜铭也欺骗了我,这世上,所有的人怎么都在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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