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里出了俱乐部的大门往左拐,在菩提树的树荫下踏上了去往集市的路。从一百码之外传来一阵音乐声,一群瘦削的、穿着绿色卡其布军装的印度宪兵正在踏步返回自己的队列。他们前面是一个廓尔喀男孩廓尔喀人是尼泊尔的主要居民,很多在英国和印度军队中服役。——译者注在吹风笛。弗洛里打算去看维拉斯瓦米医生。医生的家是一座长长的、用沥青涂面的木头盖起来的平房,高高大大的,带有一个乱糟糟的花园,园子紧靠俱乐部。房子背面冲着大路,正面对着医院,处在医院与河流之间。
弗洛里一进宅院,便传来女人受惊的尖叫声,以及屋内的走动声。很明显,他差点撞见医生的老婆。他转到房子的前门,仰面朝着阳台喊道:
“医生!你现在忙吗?我可以上来吗?”
医生一是个体格很小、黑白分明的人,他从房子里突然冒了出来,活像一个盒子里弹出来的木偶。他急急忙忙地赶到阳台的栏杆处,热情洋溢地喊道:
“只要您愿意上来!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喽,快上来吧!啊,弗洛里先生,见到您实在太开心了!上来,上来啊。您想喝点什么?我这儿有威士忌、啤酒、苦艾酒,各种欧洲酒类都有。啊,我亲爱的朋友,我一直都在渴望能进行文明的交谈呀!”
医生是个体格矮小、又黑又胖的人,身上毛茸茸的,圆圆的眼睛一副容易上当的样子。他戴着一副钢边眼镜,穿着很不合身的白色训练服,裤管像手风琴一样折叠地耷拉在笨重的黑靴子上。他的声音恳切而兴奋,讲话老是发出嘶嘶声。弗洛里上台阶的时候,医生急忙跑到阳台的另外一端,在一个大的锡制冷藏柜里连翻带倒的,迅速掏出各式各样的好几个瓶子。这阳台又宽又暗,低矮的屋檐上挂着几篮蕨类植物,使得整个阳台像是掩藏在水瀑般日光后面的一个山洞。一端摆着几个监狱里制作的藤底儿长椅,阳台另一端是个书架,里面尽是些让人提不起兴趣的藏书,主要是随笔集,属于爱默生-卡莱尔-史蒂文森类型的。酷爱读书的医生非常看重自己书里的所谓“道德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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