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这一带的生活吧。以三雀旅馆楼底我们的小酒馆为例,这是个砖铺地面的小开间,几乎是间地下室,桌面浸透了葡萄酒,墙上挂了幅葬礼照片,上面有字:“信用已死”(译注:即“概不赊欠”之意)。;身披红色肩带的工人用大折刀切香肠;F太太,她是位来自奥弗涅的农村妇女,很不简单,一张脸长得像是头愣头愣脑的奶牛,“为了养胃”,一天到晚都在喝马拉加白葡萄酒;玩骰子赌喝开胃酒;唱关于“草莓和覆盆子”的歌,还有关于马德隆的歌,她说:“整个军团我都爱,我怎能嫁给一个当兵的?”;特别常见的是大庭广众之下调情。旅馆的房客有一半晚上都会聚集到小酒馆里,我倒希望谁在伦敦能找到一间酒馆,气氛能赶上这儿的四分之一热烈就行。
在这间小酒馆里,能听到一些离奇的谈话,就以这里的奇人查理所说的为例吧。
查理是个小伙子,出身高贵,受过教育。他离家出走,靠偶尔寄来的钱过日子。想象一下他的样子吧:他肤色很是粉红,年轻,脸蛋嫩,一头褐色的软头发,像个可爱的小孩子般;嘴唇就像樱桃一样特别红润;他的脚很小,胳膊短得不正常,手背上像婴儿的一样有小坑;他说话时会手舞足蹈,像是太高兴也太精神了,以至于一刻也静不下来。当时是下午三点钟,小酒馆里除了F太太,只有一两个失业的人,不过查理无所谓,只要有人听他谈自个儿就行。他像个站在街垒上的演讲者一样高谈阔论,嘴里滔滔不绝,比划着短胳膊。他那双很像猪眼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热情洋溢的光芒。不知怎么,他的样子很让人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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