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钱一点点没了——八法郎,四法郎,一法郎,二十五生丁,二十五生丁根本没用,因为除了够买份报纸,别的什么也买不了。我们一连几天只吃面包,后来有两天半我什么都没吃。这种经历很糟糕。有人采取禁食疗法,三周乃至更长时间不吃东西,他们说过了第四天,禁食的感觉很舒服。我因为没东西吃从来不超过三天,不晓得是否如此。如果一个人是主动禁食,而非首先食不裹腹,感觉大概不一样。
第一天,我懒得不想去找活干,就借了根鱼竿去塞纳河钓鱼,用绿头苍蝇作饵。我指望能钓得够吃一顿,可是当然失败了。塞纳河里全是鲮鱼,只是它们在巴黎被围期间变狡猾了,打那以后一条也没上过钩,除非拿网捞。第二天,我想过把我的大衣拿去当掉,可是去当铺好像太远了,我就在床上躺了一天,看《福尔摩斯探案集》。我觉得在没东西吃的情况下,只够力气做这个。饥饿会让人变得软弱不堪、脑内空空,比较像流感后遗症,仿佛整个人变成了水母,或者血被抽掉,换上了温吞水。我对饥饿的记忆,主要是完全懒得做任何事。另外,因为不得不很频繁地吐口水,口水奇怪地变成了白色絮状,像是沫蝉的泡沫。我不晓得怎么会这样,可是无论是谁,饿了几天后都会注意到这点。
第三天上午,我感觉好多了,意识到我必须马上有所行动,决定去找鲍里斯,要他跟我分享他的两法郎,至少一两天。到了后,发现鲍里斯躺在床上,怒气冲冲。我一进去,他就破口大骂,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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