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玛斯连尼科夫家出来,聂赫留朵夫乘车赶到监狱,往他熟悉的典狱长家里走去。他象上次一样又听到那架蹩脚钢琴的声音,不过今天弹的不是狂想曲,而是克莱曼蒂①的练习曲,但也弹得异常有力、清楚、快速。开门的还是那个一只眼睛用纱布包着的侍女。她说上尉在家,然后把聂赫留朵夫带到小会客室。会客室里摆着一张长沙发、一张桌子和一盏大灯,灯下垫着一块毛线织成的方巾,粉红色的纸灯罩有一角被烧焦了。典狱长走进来,脸上现出惊讶和阴郁的神色。
“请问有何见教?”他一面说,一面扣上制服中间的钮扣。
“我刚才去找了副省长,这是许可证,”聂赫留朵夫把证件交给他,说。“我想看看玛丝洛娃。”
“玛尔科娃?”典狱长因琴声听不清楚,反问道。
“玛丝洛娃。”
“哦,有的!哦,有的!”
典狱长站起来,走到门口,从那里传来克莱曼蒂练习曲的华彩乐段②。
“玛露霞,你就稍微停一下吧,”他说,从口气里听出这种音乐已成了他日常生活中的一大苦恼,“简直什么也听不见。”——
①克莱曼蒂(1752-1832)——意大利作曲家,钢琴家。作有钢琴练习曲一百首,是系统的钢琴教材。
②华彩乐段(cadenze)——又译华彩经过句。在一些大型独唱曲、独奏曲和协奏曲中,插于乐曲或乐章末尾的一个结构自由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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