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到9点半时,女孩翻身下床,拾起掉在地板的衣服,慢慢悠悠穿在身上。我在床上躺着,枕着胳膊用眼角呆呆瞧她穿衣。那一件件裹上身体的光景,使得她宛似冬日里瘦削的小鸟一样动作流畅而得体,充满静谧感。她向上拉上裙子拉链,依序扣好衬衣扣,最后坐在床沿穿上长筒袜。末了,吻了吻我脸颊。脱衣服的方式富有轻力的女孩想必为数不少,而穿衣服时给人以美感的则寥寥无几。她穿罢所有衣服,用指尖往上撩起长发理了理,于是房间里的空气仿佛替换一新。
“谢谢你招待的美餐。”
“不客气。”
“你经常那样自己做东西吃?”她问。
“要是工作不很忙的话。”我说,“工作忙时做不来。随便吃点剩的,或到外面吃。”
她坐在餐椅上,从手袋掏香烟点燃。
“我自己不怎么动手。从根本上说我不很喜欢弄锅弄勺。一想到7点前要赶回家做一大堆东西再逐个打扫到肚子里,就觉得头痛。你不觉得那一来活着就像只为这张嘴巴似的?”
“或许。”我也有同感。
我穿衣服的时候,她从手袋里取出小记事簿,用圆珠笔写了点什么,撕下递给我。
“家里的电话号码。”她说,“要是想见我或有好吃的剩下,就请打个电话,我即刻报到。”
女孩带着该还的三本哺乳类书走后,房间好像顿时寂静得出奇。我站在电视机前,取下衣服罩,再次细看那独角兽头骨。尽管堪称证据的证据一件也未掌握,但我还是开始觉得这头骨很可能就是那位薄命的青年步兵大尉在乌克兰前线掘得的谜一样的头骨本身.越看越恍惚觉得头骨漾出某种类似奇特因缘的氛围。当然,或许由于刚刚听过那段叙述才有如此感觉罢了。我几乎不意识地用不锈钢火筷再度轻叩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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