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好了。”
玉知瑕收回抚在段思惊额头的手,端详了一下,上面还有些红印,不过总算是没肿起来,没想到他这三脚猫的疗伤功夫还能在今天施展第二回。
这里是段思惊的房间,也在临天阕顶的那一排屋子中,和玉知瑕勉强算邻居,很明显,段思惊就是清陵子的第二个徒弟,他在内门师兄弟中排第四,所以是四师兄,玉知瑕则排到了第十。
但十师弟有些拗口,封青幸平日叫他小师弟,外门的师兄则称玉师弟。
“小师弟,你走吧,我不能害你!”段思惊决绝地说着,但那亮晶晶的眼神盯在玉知瑕身上,分明在高声呼喊着别走,再跟我说说话吧!
玉知瑕充分地接收到了那眼神的含义,本来就打算离去的脚步还是停顿了下来,他思索了几息,问道:“四师兄,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能!”毫不犹豫。
“平日我们的房间会不会有人来打扫?”
“有倒是有,只是不常来。”段思惊答得很认真,“其实我们和师父住在这里的时间都很少,平时各有职务在身,师父又忙着闭关,因此也不多见面。”
很少吗?
玉知瑕想起早晚各一次,必定会碰上面的两人,对段思惊这句话保持怀疑。
而正怀疑着,一只不常见面的大师兄就路过了,他看段思惊房里亮起了灯火,就走来敲了敲门,然后,门打开的瞬间,大师兄失去了他的高光。
封·田螺姑娘·青幸:小师弟还没到他房间去过呢!
委屈归委屈,表面还是要维持大师兄的威严的,封青幸从容地笑着,“都在,那正好告诉你们一声,师父又要闭关一段时日了。”
这个“一段”究竟是多长,那就不确定了,几天到几年都不是没有可能。
接着杂七杂八地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在段思惊露出让人心酸的满足表情后,两人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屋的路上,玉知瑕问道:“四师兄为什么会那样,他被孤立了吗?”
夜色中,封青幸愣了愣,看着玉知瑕的眼神更加柔和起来。他自第一次和玉知瑕见面时看到他的笑之后,就很少再看玉知瑕笑过,平时他更是对谁都保持着距离的样子,但其实,他也是个温柔的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克制着自己释出善意。
“四师兄没有被孤立,大家那样做,也是为了不让他自责。”
世界很大,有人被上天眷顾,有人却是被霉运偏爱,段思惊就是后者,靠近他的人无一不逢上血光之灾,或大或小或轻或重,总是不可避免的,但真正与段思惊相交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些,只是不想让他心负愧疚而已。
“原来如此,”听过封青幸一番解释,玉知瑕仍冷着一张小脸,喃喃道,“世上会不会有增加气运的法诀……”
沉思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肩被扶住,力度很大,还有些颤抖,封青幸半俯下身子凝注着他,“知瑕,你很好,很好。”
沁凉的风抹不去声音里的哀伤,只有虫鸣能勉强添一分热闹,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情绪瞬间将封青幸支配住,他的神情慢慢恍惚起来,脑中只余一轮腥红的圆月以及在血光中寂然倒下的身影。
“大师兄?”
疑惑的语声唤醒了有几分迷离的人,封青幸从那汹涌的情绪中怔醒,心底却还残留着仿佛能噬人的疼痛。
他松开扶住玉知瑕双肩的手,平复了一下气息,眉头却在困惑不解中蹙紧起来。那些画面都像是泡沫般一闪而逝,只留他有些莫名地体味着似乎不属于他的情感。
“你好好休息。”封青幸不敢再看玉知瑕,掉头离去。
这下就轮到玉知瑕有些莫名了,大师兄这些日子经常会这样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却又不自知,是没睡好吗?
思忖着,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但是……
‘知瑕,你很好,很好。’
他很好吗?玉知瑕静静地立在低垂的夜幕下,清冷的眉眼间也被染上了迷茫。
不对,他不好,他是来报仇的,他是整个正清门的敌人,这是娘一再教导他的事实,可为什么,知道清陵子闭关的时候心底会松下一口气……
寂静的夜吞没一切喧嚣,忙碌的事息了,心被囚回身体之中,魔障得以发酵。
清陵子独自在一处积雪的峰顶,与纠缠了他许久的心魔鏖战,他的修为停滞太久了,再这样下去,他怕他保护不了几个弟子,更保护不了正清门。
沉心运气,清陵子试图去碰十几年前留下的心结,风雪中,几声窸窣的动静却突然传入耳中,他猛然睁眼,见到一个疯癫的人正出掌飞击着空中的雪片。
“你疯了,活得倒是潇洒。”
那疯子耳朵动了动,不再专注落雪,转头袭向清陵子,清陵子不想跟他交手,直接闪过老远。
“来打架!”疯子不满地喊道。
清陵子仍是不理,直接背过了身离去,瞬间,一卷寒风裹着雪霰凌厉地自他耳间擦过,清陵子脚步一顿,撸起袖子再转过身去。
“玉天雄你想打,老子就再陪你打一回!”
“嘿呀,本疯老爷怕过谁,哈哈哈哈哈!”
轰然交手,风雪山顶阵阵巨响,临天阕顶的玉知瑕循声遥遥望了望,整理心绪回到房中。
……
太羽织业宫
渺渺白雾笼罩着一处绝顶,幻然如仙境,然而在这仙境中的却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魔宫。
雪白的石块堆砌而成的宫殿一尘不染,看上去别样的圣洁,殿中央石座上有一名高挑的女子,穿着一身华贵的黛色长裙,容貌艳丽绝美,神情却格外冰冷。
她就是玉知瑕的母亲,外界人口中的敕命妖娲,更是太羽织业宫现今的宫主。
高殿之下,又是一名美人翩翩行入,但两者各有千秋,这位美人看上去虽不叫人惊艳,但温柔娴雅的气质着实迷人。
她走到座前福身拜下一礼,“宫主传唤欢歌?”
“嗯……”敕命妖娲抬指叩了叩石座扶手,垂眸道,“少宫主去正清门有些时日了,可曾有音讯传回来?”
话声淡淡,听不出多少关心。要说起来,少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