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也吓蒙了,一看是小娜,那里还看得清楚啊!我这老腿都不知道是怎么跑到她家的。”
一说到这些,老牛头狠力的吸了几口他那刺鼻的旱烟,说着。
“人都死了,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我听说你今早去鱼库了?”
呵……卢夏越发的对这个老头有感觉了,这是个机警的老头,竟然什么事情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嗯,我想看看现场,看看徐娜怎么就会掉到鱼库里的。”
卢夏决定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也想听一听这个老头会怎么看。
卢夏如何也没想到,这个老头对自己的行踪竟然了解的一清二楚。只来了一天,他就这么留意自己的行踪,这是他的一种习惯,还是有意为之?
“那鱼库的土棱很宽,徐娜就算喝了很多的酒,想要掉下去也不是很容易。更何况,她喝的这么多,就没有人送她回来么?”
卢夏问着。
“人要是喝多了,就算是一个马蹄坑里的水都能淹死她,更何况那样的一个水库呢?”
呵……这个老头的思维敏捷,绝不像他看到的这么苍老颓废。
“我看见鱼库一边有条砂石路,那是通向哪里的?”
卢夏问着。
“那是去隔壁村子的路,听说哪里有吃饭的地方,还有唱歌蹦跶的地方,村里的年轻人都喜欢去哪里玩。”
“您知道那晚,和徐娜一起去的都有谁么?”
卢夏小心的问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就是村里的她那些同学吧。”
老头有些含糊其辞,不想说的样子。
这个好办,大勇一定是知道的。
“麻烦您在回忆一下,您看见有个人飘在鱼库的上面时,那土棱的滑坡处可有凌乱的痕迹,或者很多杂乱的脚印?”
“我刚才说了,我当时只顾着救人,一看是小娜,吓得半死。那里还顾得上你说的这些,等我和徐老蔫他们再来的时候,就算有其他的脚印也都被我们给踩乱了。”
“徐娜就这么偷偷埋了?却谁也没想着报案,这件事情您知道吧?”
“哦,那是他们徐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
老头到是推得干净,这个时候手上的旱烟也吸完了,打扫着手上的烟灰站了起来,看着卢夏。
“听说你去找村长了?”
“嗯,”这个他也知道?
“年轻人,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小娜死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听我老头子一句劝,还是回去吧。你还不是小娜的男人,你也没有必要揽这麻烦,”
他也在赶自己离开这里,为什么?难道这里有什么毒蛇、猛兽、是摸不得?靠不得的么?
“您有低保么?”
卢夏问着。
“我要死的人了,有没有那东西还能活几天,老徐家的事情,你管不了。”
“谁说我管不了?这是法治社会?这是在中国,难道还有人挑起大旗和人民作对,和党对着干么?”
“你这年轻人,你一时也许可以解决他们家的困难,可,你能在这里待多久?一个月?一年?……算了,年轻人,你这样不是在帮他们,你这是在害他们,你懂么?”
在害他们?听着老头如此一说,卢夏似乎这一刻才明白徐老蔫两口子的担忧。他们害怕的不是现在,而是以后的日子。是的,他们说的对,他卢夏就算能保护得了他们,却只能保护一时,并不能保护他们一世。
“就为了这个,你们都要这么忍受着他们对你们的欺辱,压迫和不公平的待遇么?”
这样的老头,这样的住宅,卢夏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给他低保。难道村长霸道不给办,那镇上的领到也瞎了么?
“您觉得小娜、是自己掉鱼库淹死的么?”
卢夏问着老牛头。
“是吧,我看见的时候她就那样自己趴在水里,难道还有人故意把她推下去不成?”
老头反问着。
“您心里就没有怀疑么?”
如果小娜真的是被人推进去的,那么,这个细心的老头不会发现不了任何东西的。
“人都泡的胖乎乎的了,我哪里知道她是自己掉进去的还是别人推进去的。”
老头似乎有些烦躁的样子。
“您很喜欢看书。”
透过那满是灰尘的窗镜,卢夏看到了狭窄的房中小炕上,有一个木头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哦,那个啊!”老头晦涩的一笑,“一个人,闲着无聊打发时间吧。”
“这真是没想到,您这个年纪的农村老人、竟然还是认字的,这可是难得的一件事情。”
“用眼睛看世人,它总是会骗你的,就像你说的这样,我一个农村的老梆子,能认几个字?都是我捡破烂时、人家不要的,我捡回来的。”
说着,老头回头向房后那还在闹腾的大勇喊着。
“兔崽子,别玩了,回家了……”
“哈哈……哈哈哈……”
大勇一边大笑,一边跑了过来,脚上裹满了胶黏的牛粪、看着卢夏。
“卢大哥,你和老牛头说你会武功的事情了么?”
“大勇,这件事情不是我们的秘密么?”
卢夏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秘密这句话的意思。
“哦,”
大勇不笑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看着脚上的牛粪,用力的蹬着鞋子。
“没关系的,老牛头呢,是你的朋友,让他知道也是可以的。但,其他人……”
“好好好……我不会和其他人说我们的秘密的,不会的……”
听到卢夏这么一说,这孩子有高兴的像只猴子跳来跳去的。
“你不要什么话都和这兔崽子说,他会当真的。”
老牛头看着卢夏。
“我也是当真的,”
卢夏也看着老牛头那双、陈旧浑浊却冒着亮光的眼睛,说着。
“走不走是你的选择,你晚上约的人不好对付,你自己小心吧。”
老牛头看着大勇嬉笑的脸,
“大勇你这个兔崽子,家里的活干完了么?”
“嗯嗯嗯……”大勇一个劲的点着头。
卢夏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不语。老牛头他有一双猎鹰一样的眼睛,他洞穿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事情。却沉默不语,也许这是看过苍茫,看透世态炎凉,无可挽回后的一种心凉。智者隐于山林,虽然他不一定是那个大智之人,但,也绝不只是个放牛的老头。
“大勇,我们回家了……”
卢夏欢快的喊着大勇,并伸过手去拉他。
“看你的脚上都是牛屎,你怎么不看着点,跟着我走,出去我给你刮一刮……”
回头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卢夏笑了。
“走了,牛爷爷,谢谢您,也许……”卢夏慢声的呻~~~付了一下。“也许还会再来麻烦您,”
“不会的,我猜,你明天就会夹着你的包,离开这村子,再也不会回来的。”
“那好,我明天不走的话,还是这时候,来看您……”
“……”
老头不语,只是看着卢夏诡异的一笑,转身回屋了。
偏午,回去的路上,人变得多了起来,开车的开车,挑筐的挑筐。继续向他们的战场、黄灿灿的庄家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