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的意思我完全理解,有时候必须装装门面,对外能说自己在干什么活了,人家也不会看低你几分,没有活干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废人,谁也不会看得起你的。”看来阮大铁是深有同感。
吴束连恨恨地说:“所以我对这个店一点心情也没有,那是掩人耳目,我哪想过要靠这个店来维持生活?更不可能当成什么创业的起点,这种地方开店有什么希望,纯粹是玩玩的,虚张一下声势。”
“但你好像说过,当初是你女朋友想不开了,而你又极力动员她开起来,现在反过来了,你女朋友倒一个人在店里坚持,你却跑出来另想办法了。”
“没办法,当初她的理由是这座大厦风水不好,我听了后也犹豫不决的,心想咱们本来运气不是那么旺,又在这个风水不好的大厦里开店,不会连裤子都赔掉吧?但如果我们不去了,损失也不小,毕竟已经订了合同付了租金,如果违约就拿不回租金,五万块打了水漂了,而且再继续寻找另外的出路也不容易,还是先把这个店支撑起来,有个名誉上的饭碗了再另找其他更好的路子,所以我再三动员她无论怎么样都要把店开出来,最后她也只能同意了。女人嘛,一旦一件事成立,她就会全力来维护,所以现在倒是她很用心经营。”
“可你现在找了这份新工作,你跟她说过没有?”阮大铁问。
“没跟她说过,”吴束连很直爽,“我哪能跟她直说呢,只有慢慢来,等我正式开工,挣到钱了再说吧。”
“那也好,就学我吧,我开了这几年了,家里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让他们猜去吧,反正我们自己知道有份好工作就行啦。”阮大铁的口气有点得意。
我听着他们的这番话,总算明白了吴束连的行踪,可以肯定他就在那里学开车。
但他要考驾照,为什么不在本地堂堂皇皇考,而是要到那边去?
此时我也不想突然插嘴,如果吴束连发现了我,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现在好像他还没发现,那我就继续保持沉默。
车子平稳地向前开着。忽然又停了下来,然后吴束连拉开车门就出去了。
阮大铁继续开车。我不由得问道:“阮师傅,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打听他干什么?”阮大铁有点漫不经心。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
“老兄,我告诉你,以后你的好奇心还是少一点,不要碰上什么好奇的事都要问。”阮大铁语气也不凶,还带点似笑非笑的意味,“人家愿意告诉你才行,不愿意说,你这样问反而是多此一举,你说对不对?”
我只好承认问多了。
看来阮大铁也是不想透露吴束连的信息,他以为我跟这个人根本不认识,还想替人家保个密。
我不问了,阮大铁却自己多嘴起来,说这个人跟他当年一样,家里不富,要靠自己创业,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好门路,最近与女朋友一起在莱荫大厦开了家店,由于生意一般,估计难于养活两个人,他就自作主张出来找另外的活做。
“就是跟你一样开车载客吗?”
“不不,他跟我开的车不一样。”阮大铁说。
“那他是开什么车?”
“滴滴车。”
又是滴滴车!
吴束连在那边学车,就是为了开滴滴?
我不由得提出疑问,说按照规定,开滴滴车是要有一定资质的,首先对司机的驾龄有要求,新手是不被允许的,必须要有几年驾龄才行,其次必须要有一辆好的汽车,这些算是必要的成本吧。他如果现在学开车,要真正上岗开滴滴起码要三年后吧?
阮大铁脱口说道:“未必未必,在这里学车需要三年多才能开,另外那里就不需要了。”
“另外那里……是哪里?”我试探地问。
可是阮大铁突然将车刹住,对我说到了。
我推开车门一看果然是到了我们小区外了。我问他多少钱?他说是十块。
十块钱乘个黑车真太便宜了。他接过我的钱很开心,向我扬扬手就开车走了。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难道是我多疑了?阮大铁是开的真正的黑车吧?也就是正常的车。可再正常的车也不可能一点噪声也没有,一点晃荡都不起,汽车不是磁悬浮列车,不可能达到这么静音和无震。
如果阮大铁是正常的,那么吴束连也不算异常,但如果阮大铁是非正常的人,吴束连跟他那么熟,就也有了异常的苗头。他们是以前本来就认识,还是最近新认识的呢?
可惜我不能当面问他们,阮大铁好像对我的好奇有些排斥,但愿他不是警觉而仅仅是怪我多嘴。
我心里纠结,该不该把碰到吴束连的情况告诉归晴晴?
等我进了家门,刚在沙发上坐下,门却随即又格吱一下开了,小眉走了进来。
我一时有些惊异了,算算时间,她应该正在兼职加班嘛,傍晚五点走要到凌晨五点才回,现在是夜里12点,她怎么回来了,是没去“卖货”还是提早下班了?
她把包往桌上一放,这次没有坐到沙发上来,而是在餐桌前坐下,然后定定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就问你看什么呢,不认识我了似的?
“辛苦了,你最近很忙哪。”她没头没脑地说。
好像有点挖苦我的味道。
“怎么,你觉得我辛苦吗?”我反问。至于她对我的行踪了解多少,我心里也没底,要听听她怎么说。
“肯定很辛苦,到处去奔波了吧?又想做生意,又想帮这个帮那个,又想弄清这个问题那个问题,又在纠结这事能不能跟这个人说,那事能不能跟那个人讲,今天突然碰上个奇葩,明天又指不定突然碰上个什么,疑难问题一波又一波,你不觉得你自己活得很累吗?”
小眉说话的口气还是挺平缓的,好像没有投入多少情绪,只在表达她的看法而已。
我已经给自己定了规矩,跟小眉不要再争论了,也不要向她打听什么,试图从她嘴里获取我需要的信息是徒然的。
我们现在快要到达冷战的边缘了。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各做各的。
但真到了那一步,双方又好像不甘心吧,所以她还是想逼我说话。
我说你既然知道我辛苦,那就让我静一静吧。
“怎么,几天几夜不见面,你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她脸上还有一层笑意,没那么严肃。
“说什么呢?如果我问你生意怎么样,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生意一直是你在做,钱都是你一个人在挣,而我什么贡献也没有只管收钱,我还敢问生意状况吗?”说到这里我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她连忙摆摆手:“这个问题不必讨论,我没有丝毫责怪你不出力,其实你每天去店里守着就是出力,我给的钱也是你应得的。只是目前还不能完全告诉你,我们可以挣到多少钱。”
钱当然是重要的,一切围绕着钱而进行。有些男人那么得意就因为挣得到大钱,也有更多的男人很狼狈正是因为挣不到什么钱。
阮大铁因为失业了挣不到钱而苦恼了几年,不得不开上黑车,吴束连挣不到恰当的钱就去那边学车要开滴滴了,我的女朋友为了挣钱就跟着於丝丝去来阴大厦开店,在我面前半遮半掩,说不上光明正大。都是钱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