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看她一眼,有几分赞许:“你倒是个小机灵鬼,像我这样的存在一旦离开笔灵山,是要与主子建立沟通,以主人精神力为食粮供养。若精神力不够,用寻常食物代替也可,只是需求量会大大增加。
他叹口气,这回是真的无奈。
“因他天生异象,我应召提前飞降。以他初生婴儿的状态当然无法提供精神力给我,自然就需要你族亲先准备食物供养我。结果你们倒好,竟然饿了我二十多年!”
奇余猛地开窍了,拍手醒悟:“明白了!灵王您是被饿昏迷至今啊!”
“哼。”九渊并没否认:“之前你生命遭受威胁,激发我暂时现身,不然我以为等你死了我都醒不了!”
说起来这还真是个悲剧,被饿得昏迷不醒的笔灵山之王!心酸无助又无辜,难怪脾气这么不好。
冷离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这倒还没什么,就是等你死了,我是仍然要回笔灵山的。到时候我臣子臣孙问起来,王上您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啊?我就只能回答:是饿‘死’自己本命灵笔的蠢货,白痴,王八蛋。”
“噗!”
红莲捂着嘴,尽力不笑得太明显。
虽然这场合笑出来不太合适,但九渊斯条慢理中毒舌毕现的腔调实在太有画面感。
奇余咳嗽一声,搓手道:“灵王您还吃点啥?我让人继续上!吃到满意为止!”
“随便。”
这世间最难伺候的就是这俩字。
只是看这位的架势显然不是能继续商量的主儿,奇余只好吩咐手下看着什么好就迅速整上来。
他们仨也饿了半天肚子,之前顾不上也感觉不到,现在被九渊一勾搭竟然都咕噜噜叫起来。
就算有天大的事要办,肚子还是会饿,这是生存的本能。
冷离本来没胃口,红莲在旁劝道:“不吃饱了明天怎么对付阅千秋?连力气都没有救啥人啊,自己都保不住!能吃多少算多少,是男人就别磨磨唧唧的!”
变着法烹饪的佳肴再次送上桌来,红莲发现九渊又开始盯着桌子陷入那种思考宇宙洪荒般的表情。
她忍不住问道:“大仙,您这是想什么呢?”
“叫我名字就好。”
“那九渊大人,是不是哪里不妥?”
“哦。”灵王漫不经心:“我在想这些虾什么时候自己剥壳。”
“咳咳咳,是在下想得不周,来人啊,帮大人剥虾!”奇余扬声喊道。
一黄衣侍女立即上前开始当剥虾小妹。
九渊心满意足,虽然他嘴上不说,可眼底的笑意看得见。奇余足足上了四桌子酒菜,天上飞的除了风筝,水里游的除了帆船全都料理成食物上了桌。
冷离本来就心事重重,筷子动了两下就不再继续。红莲跟奇余也压根没怎么吃,就看着九渊风卷残云。
他虽然胃口大开,吃得速度也够快,可半点不狼狈。嘴角连个油印子都没有,那架势跟张嘴里往里一倒也差不多。
什么汤汤水水,什么骨头蒜皮,除了盘子全都一溜烟进肚子了。
终于他摆了摆手,叹口气:“先这样吧。”
旁边的剥虾小妹已经剥得怀疑妖生,见这位大人终于有停嘴的意思,顿时心中默默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十八辈祖宗。
九渊喝了口茶,示意冷离把手伸出来。他搭上腕部命门,垂眸细思片刻,抬头轻笑:“还有救,没全废。以后我会教导你重新梳理经脉,重修法气。”
“真的!”冷离大喜过望。
他本人其实不在意自己还能不能恢复,但他知道自己哥十分在意。自从那次意外后,冷霄始终心怀愧疚,日渐深重。
“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梳理……”
“不,现在又更重要的事!”冷离起身一把抓住他胳膊:“救救我哥!”
没提冷霄前还什么都好,一提冷霄,九渊脸色一沉,金眸煞意深深。
“他把你弄成这样,我凭什么要救他?”灵王斜靠着椅子,以手支颌:“我与你要同生共难,从责任与义务上讲,他不归我管。”
冷离心急却又只能耐着性子掰开了揉碎了讲:“那真是意外,再说了这么多年我清楚我哥对我怎么样。若他真是有半点歹心,早就分道扬镳,还至于现在要死要活的?人不能一辈子溺死在过去里,我跟他异体双生,这辈子下辈子都分不开!”
这一番剖白心迹情真意切,让红莲对他更有几分动容。
果然,浪荡公子未必没有颗真心,只看是对谁。
奇余也颇受感动,抬手重重一拍冷离的肩。
只有九渊无动于衷,他起身踱了几步,侧头盯着冷离:“我要说不呢?”
“哎呀大人你就帮帮忙吧!你忍心看兄弟二人天各一方,相爱相杀吗?”
红莲说着又要上前拽袖子,这回九渊眼疾手快,迅速把自己衣袖收起来。以为万无一失的灵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扑通一声,冷离跪地上抱他大腿。而红莲也顺势跪下,抱住另外一条腿。
“……你们起来!”
“不起,你不答应就不起。”
“你走到哪抱到哪。”
俩人配合默契,神情坚定。
衣袖可以撸起来,这腿总不能锯了吧?要是以后走哪都挂这么俩人形挂件……他还要脸呢!
冷离仰头可怜巴巴:“大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许这么叫我!”九渊瞪眼:“怎么说你也是我主人,你要折我寿吗?”
“那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叫,大人,上仙,祖宗……”
九渊头疼。
就如他自己所说,冷离毕竟是他主人。虽然他身为灵王,即便主人身死也可以重回笔灵山,可功过成败是要最终评断的。若是没能通过天道之门,下场比随着主人一起陨落还惨。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存相依。冷家与笔灵山亦是如此,谁也离不开谁。
“起来吧,既然你真不在意,那便罢了。”灵王不耐烦地摆摆手:“勉为其难,答应了。说说怎么回事吧!”
冷离嗖得站起来,讲事情简单明了地复述一遍。枝枝节节并没说太多,只讲了关键部分。
九渊往红木榻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手肘拄在扶把上,撑着颈侧听自己主人说完。
他冷笑:“阅千秋,真是老朋友了。”
“嗯?大人你认识?”红莲疑问。
九渊看她一眼,道:“叫我哥吧,大人不敢当,我也就是个仆人。”
奇余嘴唇动了动,把到嘴边的吐槽又咽了回去——从没见过这么大谱的“仆从”,简直是大爷。
红莲从善如流:“九哥哥你认识那家伙?”
“你们先祖冷清风所驱使的那支笔是我堂弟,他的诞生木与通天神木是亲缘关系。他亦是可以显露形态的,冷清风一死他就回来了,告诉了我不少事情。”九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多看红莲两眼:“有些事我可以告诉你,不过等眼前的麻烦解决,是与你阿姐有关的。”
一听闻与自己姐姐有关,红莲恨不得马上就知道。但她知道轻重缓急,眼前还是先商讨如何救人更重要!
奇余表示不好办:“那家伙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是极为相信自己能力。硬来怕是不行,而且冷霄丧失神志太可怕了!我都感觉到魂魄出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