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点头，叹口气：“我堂弟跟我说过不少其中秘密。当时你阿姐发觉周尧被控时，已经下令要处死她。为了让自己爱人恢复正常，你阿姐没有任何反抗，全部精神力都集中到周尧魂识内，拼尽全力将他重新唤醒。只可惜他醒来时霜芝肉体已经依照王命处决完毕。”

红莲紧紧攥住被褥，眸中杀意毕现。

片刻，她才缓和下情绪，松开手掌心里全是汗。

“是的……阿姐为了救周尧没有顾惜自己身躯，魂魄也因精力耗尽而很快消散。阅千秋得知后立即假传圣旨，说要斩草除根。我父母来不及弄清真相，只得带着我迅速逃离……”

之后的事情已经不用细说，红莲同父母失散，后来被朝廷追查到。红莲那时刚从傻鸟状态中脱离，很多人情世故都懵懂无知。就以为周尧当时要杀他，是冷清风求情搭救才免遭一死，只封在了百妖录里。

然而事情真相却是当时周尧与冷清风俩人商量，怕阅千秋还会对落单的红莲下手。若是留在皇宫中，根本挡不住阅千秋。留在冷家，恐怕会牵连无辜族人。

于是俩人折中，将红莲封印在百妖录当中。其状态就是永远沉睡，性命无忧。并且百妖录会严加镇守，不必担心有人偷盗。

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百妖录到底还是自遗忘岛流散出去！

红莲本来并不知道百妖录是如何流落在外的，她当初从封印中苏醒过来时人已经在中原。稍微探知了下情况，得知百妖录已经分崩析离。

既然已经出来了，她也没有上赶着再跑回遗忘岛求封印的癖好。这之后就一直在人世间独自生活。这次潜入阅千秋的魂识里，那些纷纷如雪的碎片当中，也窥探到当初百妖录被偷偷带出遗忘岛的情形。

只可惜……

“我并没看清那人是谁，只隐约看他穿着黑紫衣袍，衣袂绣着飞燕图案。该是冷家人。其余就完全不清楚。”

红莲深深遗憾与自责，自己能力有限白白浪费这大好机会。

冷霄安慰她：“你已经做得很好。”

奇余这时暗暗回想，终于明白之前跟冷离提及回家搬救兵，他却冒出“叫来的未必是同伴”的话，原来是冷家内部也不太平啊。只不过这等事毕竟是家族隐秘，若是当事人不愿细说，旁人最好闭口不问。

红莲欲言又止，显然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冷离鼓励她道：“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讲，到时候一起朝那个变态王八蛋讨还。是不是不想在我面前诉苦破坏形象？放心，世上没有比我更完美的人儿，我不会对你要求这么高的。”

他故意逗趣，希望对方能从悲伤中缓解过来。

一贯嬉皮笑脸说起这样自恋的台词竟然完全没有违和感。

红莲嗔怪地瞥他一眼，很快又恢复严肃，抬眸看向冷霄：“我还看到些事，不过不是关于我的，而是冷大哥。”

冷离一听，瞬间想起自己哥哥被阅千秋控制时，那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画面。如果红莲是要说其中细节的话，搞不好冷霄要直接原地爆炸。

他连忙阻拦：“有些事就不急于现在说了吧？”

红莲看他一眼，心知肚明地挑眉：“你以为我要说什么？是关于谢灵儿的。”

冷霄虽然没言语，神情却明显泄露心声，沉眉敛眸，等着下文。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红莲还是沉默了两秒钟，这才缓慢地说出自己瞧见的某些真相。

“咱们认识的谢灵儿，并不是真的谢灵儿。原本我是觉得不管有啥情非得已，自己为虎作伥，欺骗别人都不值得原谅。可是——”红莲吐出口气：“谢灵儿她真的是有苦衷，她本人都完全不知道的苦衷。”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而且信息量巨大，让人一时难以消化。

红莲想了想从哪说起，她开口提及一桩江湖上都知晓的腥风血雨。

“我想你们肯定知道曾经在修士术者界出过的一桩灭门惨案吧？就在十几年前，玉梅山庄上下将近四百口人一夜丧命，死相极惨。”

奇余先应声：“知道！玉梅山庄就是曾经以一杆花缨枪降妖除魔的肖家。实在是惨！”

冷霄沉默了下，开口：“肖家与我们冷家关系密切，当初也曾百般追查，直到今日也未放弃寻找凶手。”

“不用找了，我可以告诉你凶手就是阅千秋。”红莲一气呵成：“谢灵儿不是真的谢灵儿，实际上她是肖家唯一的活口，是阅千秋把她带出玉梅山庄，抹掉过去的记忆。并且灌输了冷家是灭她全族的凶手这一错误信息。”

“你说得可当真！”

冷霄一把抓住红莲肩膀，目光灼灼。

“对，我以阿姐的灵魂安宁起誓，千真万确。”红莲言之凿凿：“真的谢灵儿已经死了，她是冒名顶替，为了接近你们不被怀疑。真谢灵儿的师父朴道子也是被黑枭灭口的，免得节外生枝。”

一瞬间，惊雷般的消息在冷家兄弟脑中炸响。

肖家先祖曾经是冷清风的手下，极为忠诚仁义。后来逐渐成为排的上名号的玉梅山庄，但与冷家的关系仍然十分密切。当初肖家一夜被灭满门，冷家族人全体出动寻找凶手，只可惜贼人实在狡猾，半点线索没留。

没想到竟然是阅千秋！

而更想不到的是——谢灵儿原来是肖家之后！

想起自己被控制时的耻辱，想起谢灵儿在风檐亭含泪说出的要报家仇，想起这两年来相处的日日夜夜……

冷霄苦不自抑，嘴角血丝迤逦，闭着眼抬手向旁侧一伸，顿时数道黑墨气凝聚成利剑直击东边墙壁。只听轰然一响，赫然墙碎成渣，空荡荡透风好清爽。

一小妖端着水盆正好路过，被这碎墙的墨气劲风冲得直上九霄。抓着水盆在天际翱翔。

瞬间，在附近还活动的翼望山部众迅速退散，怕成为下一个当风筝的妖。

东院房内，一众人一时都屏息凝。

冷霄睁开眼，缓缓吐出口气，恢复到面无表情：“有点手痒。”

奇余咽咽唾沫，跟自己好友小声嘀咕：“你这徒弟真是恐怖啊，你怎么教出来的？”

“脾气方面自带的。我也没辙。”岚紫叹气。

其实当初他刚收霈霈为徒时，性格更是冰冷孤僻，及至现在反倒还算是比以前“温柔”多了。

奇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话虽没出口，丰富的表情变化却明明白白——就这么暴力还算“温柔”了，那以前得多恐怖如斯啊！

红莲见状心里也不是滋味，张嘴说道：“冷大哥你也别太难过，难受也解决不了事情……”

冷霄一抬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我明白，我不难过，我只恨。”

无论是肖家还是朴道子，都是冷家世交密友。当年玉梅山庄惨案发生时，冷霄父母尚在人世，为此一夜白头。后来更是为调查此事出了意外，英年早逝。冷老爷子不得不拖着残躯硬撑至今。

朴道子是当年少数对冷家双生子态度始终不变的之一，一视同仁的慈爱，一视同仁的关心，是幼年温暖的回忆。

之前冷家传讯说朴道子莫名惨死，冷霄暗记在心，想着一定要找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