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也只是零星之数，还有源源不断的尸体往我们冲来。

我想到白天那辆货车，如果里面真的全部装满了尸体，那恐怕我们三个今天累死也搞不定。

“我们就要这样打下去么？”我在尸堆中挣扎，奋力不让自己被尸堆淹没。

“这就不行了么？”刘力在黑影深处大吼，声音听起来还蛮兴奋，“小安子你是不是沈老爷子的传人啊！”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我在这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巫山沈家好吧！你别说得好像我和你们这些家伙一样！

“只要叶前辈交出我想要的东西，在下马上退去，”领头人阴测测地说道。

我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并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但是我不知道他这么费尽心思过来究竟是想要什么，奶奶家真的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么？

不过更令我心惊的是眼前这些尸体，我虽然不懂道法，但是有个医学院的朋友。

他曾经告诉我怎么分辨尸体的新鲜度，根据他教我的，眼前这些尸体分明刚死不久，而且并不是因为天灾所死，他们的尸体都保存的极为完整。

直到我看到了其中一具尸体上的伤口，那分明是被人一刀割喉致命而死。

我一匕首劈开身旁的尸体，死死地盯住那领头人。

“这些人……全都是你杀的？”

他楞了一下，似乎没有意料到我会问出这种问题。

“能够成为我驱使的尸体，这是他们的荣幸，”领头人有些狂热地张开双手，“你知道他们在那些乡下地方生活得有多惨么？如今能够为我所用，不难道应该感谢我么？”

这一瞬间，我如坠冰窟，身周的声音都在离我远去，只感觉自己双手在不断地颤抖。

下一秒，我心头只觉得怒火中烧。

这个家伙，只为了有足够的尸体围攻我们，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在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如此之人，为达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

我自认为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是我也从来不会去做残害他人的事情，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我难道就即将踏入这样一个世界？

“祝安！”

“你没事吧？”

“沈祝安！”

洛依依的呼喊让我从僵滞中回过神来，我茫然地抬头。

“你在干什么？这个时候发呆？”洛依依大吼，一脸急切。

“这些人……这些人，”我空洞着双眼扫视周围，“都是他杀的？”

“你以为呢？”洛依依狠狠地掐了我一把，“这家伙肯定是湘西的邪修，按照正常的修行，根本不可能驱使这么多尸体，而且正道也不会去弄这么多尸体来。”

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地握紧洛依依的手臂：“你的意思是，正常的修习是不会做这些事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洛依依挥舞着匕首，防止有尸体偷袭，“一命二运三风水，正道以修命为正途，谁会像这家伙一样，完全不惧反噬，用这种邪门方法加快修行的。”

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没错，修习道法根本不会像这个样子，这家伙是邪修！

我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奶奶的声音也在我身后响起。

“阵起！”

奶奶苍老的声音却如同九天之上的鹰啸，清朗而久远，仿若冬日的暖阳，破开身边的阴寒。

满地的树叶仿佛被一阵狂风卷起，草木扶摇，风声犀利，迎面而来的树叶打得我睁不开眼。

我努力睁着眼睛，看见奶奶站了起来，手中的方印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匕首。

她用力地匕首‌‎‍插‎‎‍­进‌‎了地里，白色的头发被风吹散，在空中飘摇，口中的声音传到我耳边。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

听见这第一句话，那领头人的便顿住了，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有些畏惧。

而洛依依也愣住了，刘力因为还在尸堆中，听不清，高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有些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口中不停。

“刀插地府，由我真阳！”

“急急如律令！”

那领头人此时已然浑身颤抖，慌不择路地想要往后退去：“送鬼入地……送鬼入地……居然是送鬼入地！”

洛依依也是一脸震惊，似乎没有想到奶奶会用出这种方法。

此时身周的尸体随着领头人的慌乱已经停止了动作，刘力得以从尸堆里闯出来，扒拉着衣服走到我身边。

“怎么回事？叶前辈干嘛了？”此时他浑身衣衫破烂，就跟个要饭的一样，不过隐隐可见他衣衫下精壮的身材，我算是回到他为什么能在尸堆里支撑那么久了？

“奶奶起阵了，”洛依依低声道。

刘力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阵？”

“送鬼……入地，”洛依依有些神色复杂地看向奶奶。

刘力闻言也沉默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奶奶的方向。

狂风中，奶奶仿佛天神一般，看向那拔腿欲逃的领头人。

“送鬼入地是什么？”我看两人反应异常，忍不住问到。

““凡法者以至阳治至阴，皆有‘入地’之力，大阴盛者，阳即衰灭，然大阳盛者，则置斯于地府，不得超生哉，”洛依依念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奶奶这会儿在用自己的阳气和这些阴煞对抗，输了就当场死亡，赢了这些家伙就不得超生，”刘力实在忍不住了，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这种邪修带来的尸体太多了，根本不是他们能解决的，如果继续打下去就只能气力耗尽，而且这些尸体被那人邪法加持，刀劈不进。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一丝暴怒从我眼底划过，这么危险的事情居然让我奶奶去做，他们刚才竟然还让我拖住！

“对不起，”刘力偏过头去，没有看我。

我还想说点什么，洛依依搭住了我肩膀：“别这样。”

“你以为奶奶是因为毫无准备才用这种你死我活的法术么？”洛依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是叶红啊，片叶红满山的叶红，她本来就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人物啊。”

我愣了一下，曾经一直熟悉的奶奶此时在我眼中却有些陌生。

我不知道奶奶的过去，在我的印象里，她永远都是笑呵呵的，和善的，最多就是爷爷喝醉的时候发下火。

我根本没办法把奶奶和心高气傲几个字联系起来。

“你奶奶当年，是一代天骄，从来没人能够威胁她，”洛依依一脸崇敬，“所以谁要威胁她，那就要做好被摧枯拉朽地打倒的准备。”

“你怎么这么了解？”刘力歪着脑袋，疑惑道。

“因为她是我的偶像啊，”洛依依说。

那领头人从阵起开始，就在没有动过，我们几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干站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中开始出现扭曲，一股股气流在头顶开始纠缠。

刘力指了指头顶，说，这就是阴阳相冲，你奶奶在用自己一人之力，对抗这所有的尸群阴煞。

一声炸响，一团气炸开来，吓得我们浑身一颤。

洛依依二话不说，匕首往身边一插，顺带着把我的匕首也相对而插。

刘力则是从怀里掏出一套符箓往两把匕首中摆了开来，我只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