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这套衣服确实漂亮,这是按照美式和日式军衔军职结合的一套衣服,弄得不伦不类的,我想这肯定是军装改制惹的祸,本来按照日式的,我应该是立领、肩牌带流苏,胸前挂绶带,而按照美式的,我应该是翻领小西装配领带,胸前佩戴资历章。
然而此时的这套衣服,则是美式翻领配肩牌流苏,胸前绶带配晴天白如勋章。
我说道:“这套衣服是在马戏团弄得,还是拍电影的道具?”
白光笑了,随后说道:“你要知道,现在淘换这个东西很不容易,另外这些衣服都是真的,之所以这么搭配,是因为我们要见得那个人,已经沉浸在一种错乱的时空概念里了,你不必正经穿衣服,你穿的正经了反而让对方觉得你奇怪,你看我穿的,现在看是正常的着装,等会儿我要是换装了,我就是少将白光,你看着更可乐。”
她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说道:“既然你能这么打扮我,那我就换个样子也无所谓了,你先换!”
白光说道:“你这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我说道:“换吧!抓紧时间,你要是真的换的好,我就换!不然想也别想!”
白光笑着说道:“你呀!就好像是个孩子!”
我说道:“行了!快换吧!”
白光蹲下来,在桌子下面掏出来一个包袱,打开包袱以后,里面是一套改装过的旗袍。
我不禁笑道:“这玩意儿是军装?”
白光笑道:“还有更奇怪的呢!”
说完白光脱了身上的衣服。
我是个作风正派的人,因此我看也不看一眼。
白光笑着说道:“你小子真是个假正经!”
说完她开始换衣服,我估摸她差不多换好了就抬起了目光。
果然她这个装扮彻底让我笑疯了。
她的脑袋上顶着一个破草帽子,上面插了两根鸡毛,草帽的绳子是用貂皮缝制的,身上穿的虽然是旗袍,但是胸前的位置还缝了两个铁做的碟子,裤腰带是狗皮的,翻着毛,上面挂着一把柯尔特手枪,不带枪套,看样子是放在一个厚袜子里面了,她脚上穿着的是一双,不!还不是一双,是一样一只,左脚是翻毛德国皮鞋,右脚是草鞋。草鞋里面是丝袜子。
我说道:“这什么玩意儿?”
白光说道:“这是国民政府少将军装,女款的!好看吗?”
我说道:“很好看,但是我想象不到,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国民党六届二中全会上提出了有关军队进行整编的决议,这决议好像没有说过少将得穿成这个德行吧?就算是女少将,应该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啊!”
白光说道:“时代变化,社会变化,总之各种变化,这些事儿不是你能想象得出来的,你要是能想明白,你就接受,想不明白的话也只能接受,因为咱们要完成的任务是成功接管地下工事,现在我已经穿戴整齐了,我帮你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看来,和你相比,我还算是个正常的人呢!”
白光说道:“那当然!不然怎么说呢?中将和少将还是有差别的!”
我想,随便他们怎么弄吧!于是便同意白光给我换衣服。
换完衣服以后我想,这事儿真是他妈的见鬼,我有一种被人当猴子耍的感觉,但是还好有白光陪着我。
白光给我换完衣服以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
这时候井口次郎进来了,他穿的是一套中山装,没有任何标识,我问道:“你装谁啊?穿的这么正常?”
井口次郎说道:“我是你的秘书啊!我叫兀立满。”
我说道:“还不如装个省政府主席之类的,起码穿的衣服能正常点儿!”
井口次郎说道:“司令官大人、少将大人!车已经备好了,请二位启程吧!”
我说道:这次不用我开车了吧?”
井口次郎说道:“我来开就好了!哪能屈尊司令大人呢?”
我仰头一笑,帽子掉地上了,我低头一看,这帽子上面有个枪眼儿打出来的洞,上面居然还有血迹和脑浆。
井口次郎说道:“现在物力维艰,克服下吧!我这衣服也是一裤兜子血!”
听井口次郎这么说,我马上感到心里平衡了许多。
还是威利斯轿车,井口次郎装成秘书兼司机兀立满,在驾驶位上开车,白光穿着那套让人笑掉大牙的少将军装坐在副驾驶,而我则穿着不伦不类的军装,戴着有个弹孔和死人脑浆血的帽子。
这一切都好像一个笑话,我是最大笑话,我等下要闭着眼睛说瞎话,去糊弄一个我认为已经死了的人!
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我坐在车还上回首我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好像一场梦境啊!如今梦就要醒了,这么低端的谎言,这么粗劣的行头,可笑的身份,去接管地下工事?那个地下工事老子都进去过了,人都碎成齑粉了,到底谁那么无聊,相出这么个主意来戏弄老子?
我静静地坐在后座上,无心观赏风景,我想人为什么而活着呢?”
为了吃喝嫖赌?为了声色犬马?我一直都说自己是个作风正派的人,然而我作风正派吗?我没有做过吃拿卡要的事情吗?我没有贪污受贿睡别人老婆吗?
我做过许多坏事,许多坏事在我看来似乎都已经忘却了,然而今天我却不知所以的想起来!
我很痛苦,我明明是立志要做个好人的!怎么现在弄成这个德行呢?
回头看看这些年的过往,我太过分了,我杀了那么多爱国志士,假如那些人真的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民族,为了劳苦大众,那么我就是罪人,我是时代的罪人,我要被钉在时代的耻辱柱上,我要被钉在历史的审判台上!
我的生活原本不该如此的,我有老婆,有孩子,我有幸福的生活,我若为此而努力,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人,我舍弃了什么呢?我又得到了什么呢?
我这荒唐的一生就要终结在这该死的罗布泊了,也许一切都是幻像,一切都不存在,一切都只是像一场梦境一般。
我不是我吗?
我是谁呢?
我放弃了!放弃了对金钱和权利的渴望,放弃了对家人的怀想,我想此时若能做一些对国家和社会以及人民有益的事情,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我从未感觉到,像今天这样充满了力量,我想也许是经历太多,让我成长了吧!
车开着,风轻轻地掠过我的面庞,我的心无比平静,我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我再也不觉得我穿的如何可笑,也不觉得白光穿的像个二傻子,我要完成这件使命!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我在后座上想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我彻底想明白了,假如这次死了,也是值得的,就当我为新中国,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