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在电话那头说：麦可，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家里有什么事吗？

“妈妈，您和爸爸在一起吗？如果爸爸在您身边，您最好让他也一起来听一下。”

麦可听到电话那头王妈妈叫老伴的声音，又听到王妈妈说好了。他才开始慢慢地说：妈妈，昨晚我在东莞上班，晓青让两个孩子跟着保姆去了乡下。她一个人在家喝了两瓶安眠药，我们送她到医院时，她已经不行了。妈妈，你一定要保重。我这边还有不少事要处理。现在是疫情期间，到处走也很危险，你和爸爸自己决定要不要过来深城？

麦可说着说着，但是对面电话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又试着叫了一声“妈妈”，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晓青继父的声音：晓青妈妈听到你刚才说的话就走了，我去看她一下，等过两个小时再和你联系。

晓青妈妈离开电话，就像腾云驾雾一样去了卧室，反锁上了卧室门。前两天，王晓青特意把还在家里上网课的妹妹叫到深城，她还怪大女儿无事生非，现在她才明白这是晓青在安排自己的身后事。这个大女儿，都决定走了，却依然不肯真正和自己的老妈和解。妹妹拿回来的钱和银行卡，她也没有告诉老头子，只收藏在一个自己知道的地方。另外，王晓青前两年赚钱特别多时，又以妈妈的名义买了一套房，现在已经装修好了。仅凭这套房子的租金，王妈妈也可以养老。

王妈妈坐在床上，想着这个自从上大学之后就远离自己的大女儿，她与自己根本都不亲，甚至可能对自己的改嫁满怀怨气。但又有几个子女肯为父母买房呢？不啃老就算不错了。

“宝贝，等我把你妹妹安顿好，我就来地下陪你啊。”王妈妈在那里静静地哭着，卧室的门嘭嘭地响起来，晓青妹妹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来：妈，你快开门，你没有事吧？原来，老伴怕她一个人反锁在房里出事，就把小女儿叫了起来。

按下悲伤的王妈妈不表。麦可上午又给罗江和程强各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他们王晓青的死讯。把这两个人通知完，章麦可呆在那里，王晓青得意时何止这两个朋友，但是现在她不在了，他想不出来除了通知她的家人和这两个朋友之外，还有谁特别在意王晓青的死讯？那些人啊，他们喜欢的不是王晓青这个人，却是王晓青手里的权力和这权力能带给他们的好处。现在，这些人应该考虑的是接替王晓青的人选是谁，该怎么样去好好拍这个人的马屁吧！

章麦可呆坐在沙发了，怔怔地在那里想。

‘

如何处理王晓青的后事，是章麦可和谢刚都头疼的问题。魏总的到来让一切都明了起来。

上午八点，章麦可接到了魏总的电话：小章，我和老伴一起过来看看你，还有两个孩子，你可要挺住呀。

魏总来了，只有麦青陪着在一边。麦熟太冲动，老爸是个农村的老人家，麦可想了想大哥老成一点。毕竟王晓青还有那么大的资金漏洞在那里。章麦可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他刚才给罗江打电话报死讯时，罗江在电话那一头惊讶得说不出来话。尽管如此，罗江还是说了一句：晓青前几天寄了个卡之类的东西给我，说如果她有什么事，要我转给你。我应该会回深城来送她最后一程，到时我给你。从这句话里，章麦可隐约知道王晓青应该没有那么单纯。

魏总来了简单两句寒暄之后就直奔主题：小章，人已经走了，也没有办法再回来。谢刚那边的压力很大，毕竟小王是上市公司副总，所以他的建议家属出讣告以病逝的名义发，和公司也不再有什么瓜葛。公司该发的抚恤金照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一边的麦熟说话了：这谢总逼人太甚，现在把人逼死人，就跑来让我们发假的讣告，怎么能这样呢？一个人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公司怎么能这样对人呢？

麦可坐在沙发里没有说话。

魏总不知道麦青是谁：“你是小章的兄弟是吧？”

麦可赶紧介绍：这是我大哥。

“章家老大，我是看着你弟弟和弟媳在公司里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要说我对你弟媳的死也负有一点责任，当初我要是早点提醒她，每年都去严格的审计她，她可能就不会这么胆大。”

麦青毕竟不知道王晓青做了什么事：不管她做了什么，总不至于死吧。除了这一点，他也说不出来别的什么。

一边，麦可拉住了哥哥：魏总，谢谢您的关心。现在，谢总不想背骂名，我也能理解。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答应不再去公司闹或者要说法。我不想两个孩子长大之后说他们妈妈是自杀走的。现在是疫情期间，我不会发讣告，也不会开追悼会，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这也是她的心愿，请把我的话转告给谢总，让他安心地当他的董事长，但愿他永远没有被别人追查的那一天。

麦可说完，一字不愿多杀。魏总理解，叹了一口气之后出门，从此也很少看到他出来。他曾经精心谋划的退休后再回高校的生活也随着他从董事长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就成了泡影。谢刚以最快的速度刊载了讣告，给章麦可的帐户上打了抚恤金。从此，大华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王晓青这个人。而谢刚在一年后，又被米国追诉，谢刚也黯然下台。

魏总走后，麦青的第一反应是：你真打算让晓青就这样就走吗？

“现在是疫情期间，如果因为别人来参加葬礼发生风险，我承担不起。另一方面，晓青的朋友同事都在大华，就算我现在发通知，你觉得又有几人会来，不要再去打脸了。”

麦青自然知道，也就不再作声。

过了一个上午，晓青的继父打电话来和麦可讨论来不来参加葬礼的事情，麦可也把他的想法说了，又补充道：妈妈如果身体不好，现在又是疫情期间，你们就不用过来了。你们多保重，我会把晓青安排好的。

这样一来，王晓青在殡仪馆的最后一面只有章麦可三兄弟和罗江罗玫两姐妹参加。还有程强也出席了。

双胞胎还在保姆家里，麦可觉得他们太小，什么都不明白。好在平时都是保姆带他们，两个孩子也习惯了保姆们，所以问题不大。其他章家家人都觉得去殡仪馆不吉利，又觉得王晓青平时太张扬，对他们也不够好，所以送与不送，都犹豫不决。章麦可也明白这一点，就对兄弟两人说：只要你们俩去殡仪馆陪我就行了，其他人都不需要来。

王晓青不知道是否地下有知，只有那些她真心爱过的人才会来送她最后一程。

罗江和章麦可的感觉一样，总觉得王晓青的死一点都不真实。但是当她把一束鲜花放在王晓青的手边时，看到王晓青脸上那失去生命的浓妆，她才真切地意识到半生好友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亲爱的，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能自由地生活，勇敢地追求你想要的东西。愿你爱你所爱的人，做你愿做的事，愿你在另一个世界不再有那么多的束缚，遭遇那么多的阴谋。你走了，大约我再也没有毫无顾忌畅所欲言的朋友。若干年后，让我们再相会吧。”

日期：2020-05-07 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