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皮颤动,走到杨倩面前蹲了下来。
兀自流着血的手掌从她消瘦的肩膀下滑,经由的轨迹下,她身上多了一身艳红的衣服。
杨倩,我是徐祸,现在,带你回家!
伤口的血沾染在杨倩的皮肤上,她身上多了一身艳红的衣物。
最后一掌,不轻不重的拍在她眉心前额。
娘!哥!
杨倩仿佛从梦中惊醒,浑身剧震,瞪着我的双眼中透着变幻不定的迷惘。
徐祸!
起来吧。我象征性地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杨倩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图书楼:刚才我是在做梦?
何止啊,你还梦游了呢!孙禄强颜欢笑。
他并不是怕,而是回想起了,我说过的,关于杨倩的遭遇。
杨倩彻底反应过来,苦涩道:徐祸,对不起,我希望我没有伤害到你。也希望你能够理解,那样的经历我不可能熬得过第二次。
我也不会让你再经历第二次。
我在裤子上随意抹了抹手,转向孙禄说:必须加快行动了,不然我们都会被耗死。
那就分头行动?
扩建之前的医学院,规模也不小。要想在偌大的校园里找一个人,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完成的。
杨倩听我说明了情况,鼻头吸溜了一下,说:我有个办法,可能能够缩短时间,找到咱们要找的人。
诶,大姐,你别以为自己速度快就无敌啊。这里可不是一般的邪门。孙禄好心提醒道。
杨倩笑了,同时原地转了个圈:以前我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现在不同了,有了徐老板钦赐的血衣,我想即便是再遇到金刚尸,也难以伤到我。
说话间,只见红影一闪,她便消失了踪影。
我去,也是个急性子,倒是说你去哪儿了啊?
孙禄一声吐槽还没落定,主楼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刺耳怪叫。
呜哇
两人循着叫声抬眼望去,赫然就见,原本不那么圆满的月亮,竟然开始不断闪动。
我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猛一拍大腿:靠!是那三孙子!
孙禄问我什么情况。
我说:五宝伞被盗,杨倩中招,其他人怎么能幸免?
刚才我就觉得那月亮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现在看来,那哪是什么月亮,分明就是一只眼球!
果然,随着杨倩的闪现回归,月亮中翻出一颗和眼白不成比例的小眼珠子。
紧跟着,另有一颗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半空。下一秒钟,疾风四起,一只似鲲鹏般庞大的黑色巨鸟,以席卷天地之势冲破夜空,俯冲下来。
杨倩不动声色地拦到我和孙禄面前。
无论飞禽走兽,尽皆始于山林,沐血山灵在此,你还敢放肆?!
厉喝声中,杨倩显露出前所未有的霸气。
巨鸟像是不敢和她敌对,半空中身形一顿,竟瞬间缩小,来到跟前,已经只有鹩哥般大。
我侧目看着鬼鸮:你是也中招了,还是反叛投敌了?
鬼鸮盘旋一周,落地变成三白眼的模样,摊了摊手:
你用自己的血让山灵髦沐血衣‘重生’,她现在这么霸道,我哪还敢对你有二心?
咦,你怎么没中招?孙禄奇道。
三白眼嘿嘿一笑,但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我也中招了,不过我的情形比较特殊。这么说吧,如果我彻底沦陷,那之前天上就不会有‘月亮’了。
孙禄挠头:我是没听明白。祸祸,你想明白了吗?
看着三白眼不对称的双眼,我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念头:噗这家伙是属夜猫子的,睡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这是什么骚操作?孙禄张口结舌。
三白眼笑笑:鬼鸮的特性之一,就是永远都保持清醒,正常人睡觉是全身心放松,我就从来一半睡,另一半清醒。
他这样说的时候,正常的那只眼睛里流露出深切的悲哀。
连睡懒觉都不能够,你也真真孙禄摇着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问三白眼睡着的那‘半边’大脑梦到了什么,如果是噩梦,痛苦自然不必说了;如果是美梦,现实的残酷对比同样不会让他觉得好受。
先不说旁的了,抓紧时间,把咱们的人都找回来。三白眼朝着一个方向边走边说道,做‘鸟人’唯一的好处,就是飞得高,看得清楚。跟我来,我知道其他人在哪儿。
鸟人,你说的其他人是指哪个?孙禄问。
三白眼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直接带着我们绕过图书楼,来到了另一栋建筑前。
看着眼前的建筑,我和孙禄的脸色都有些阴晴不定,更是有种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感觉
这是咱们熟悉的实验楼,还是2008年的?孙禄阴沉着脸问。
我说:外墙都没翻新,当然是以前的老楼。
要真是2008年,那这里
别瞎猜!
我摆了摆手,问三白眼:谁在里头?
罗刹。
白长生?我稍稍松了口气。
罗刹固然恐怖,但白长生本人秉性纯良,不会作太大的妖。
如果是鬼灵我真不敢想象,狄金莲一旦陷入梦魇,会利用这特殊的环境做出什么样的恶果。
杨倩轻声问我:你在担心什么?
我说:实验楼的地下一层,是停尸间和大体库。对于我们这个专业而言,每一个供作实验的大体,都是我们的老师。我不想它们被牵连亵渎。
三白眼说: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这里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学校。既然全都是幻象、是假的,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无论真假,我都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形发生。
我示意三白眼头前带路。
他虽然变成了人模样,但黑暗中眼睛仍能发光,倒是能当灯使。
孙禄跟在我身边,低声问:祸祸,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嗯。我迟疑了一下,真正在幕后操控这个局的,可能是我们的一个老熟人。
赵奇?
不是他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绝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在此时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对我、对孙禄,都会造成相当程度的心理负担。
孙禄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如果现在真是2008年,咱们会不会赶上那档子事?
那是必然的。
你这么肯定?
有疑问,追寻答案是人的本能。如果一个人粗枝大叶,生活中可能会少很多困扰。可是,如果一个人太聪明,面对问题,那就很可能会钻牛角尖。
是不是当领导的,都得先学会不说人话?孙禄抱怨。
我叹了口气,正想索性跟他说清楚,忽然听到啪叽一下轻微的响动。
我停了下来,蹲下身,抓住了孙禄的脚脖子。
干啥?
把脚挪开,向后退。
三白眼听到动静,也转过了身,在我身旁蹲了下来。
借着他眸子里透出的光,清晰地看到,孙禄刚才落脚的地方,有着一小摊水迹。
我伸出手指蘸了点水,凑到鼻端闻了闻,站起身,往走廊两边看了看。
这栋原本的实验楼,后来虽然经过翻建,但由于其本身的特殊性,内部格局并没有怎么改变,还保留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样子。
从大门进来,正对着的墙上,据说是建校时就立下的实验楼的规定。
通过两边的走廊,分别能够到达尽头处的楼梯。
门厅的地面还是水泥的,相比水磨地板或是铺瓷砖,不那么的平整。
而这摊水迹,正贮存在一个不怎么明显的低洼处。
一滩水,有什么奇怪吗?三白眼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