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确是一个疯子,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偷。
以窃取别人生命为乐趣的小偷。
路征,那个在她面前总是那么体贴周到的男人,那个以她丈夫自居的男人。
他到底是小漓的丈夫,还是这个小丑口中的那个叫洛亚的姑娘的丈夫?
她很疑惑。
小丑说到了那个易警官,那个曾经和自己通过电话的易警官,自己对于他莫名有一种信任之感的警官。
他真的是自己最爱的人么?
自己到底是小漓还是洛亚?她更不清楚,是否真的如小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路征所为?
他为了得到自己,不惜造成她已经坠海的假像。
然后给了她另外一个身份,一个忘记过去所有的一切,从而依附于他。
所有的一切,如迷团一般在脑海里翻滚,她越来越晕。
眼前最后一个影像是赵石头那一张发白的脸。
她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太平镇那条黑暗中的国道上亡命的奔跑,梦见那位警官,梦见了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梦境犹如电影镜头一般,不停地变幻。
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那个大大的会议室里面。那些牢固的铁链将自己固定在了那根立柱之上。
一边好几天了,天色总是不大好,雨势时而大,时而小,天幕好像被扣上了一个大盆似的,大白日的也是暗沉沉的。
赵石头白天的时候都不在,只在晚间的时候会回到这里。
他每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总会弄出一些新的花样来,譬如有的时候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有的时候是一束洁白的白玫瑰。
那间小小的仓库,四面不透风的仓库也被他给打扫了一遍,里面布置得十分温馨。
地面上铺上了地毯,欧式的桌椅。
有的时候是中餐,有的时候是西餐,但桌面上总是少不了腥红色的红酒。
看得出来,每一次这样的时刻,他都以过了精心的准备,每一个细节都很到位。
每当那个时候,他总是如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一般,细心地为她服务。
可每当结束的时候,他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简单粗暴的将她连拉带拽地给弄到会议室的那个立柱上束缚起来。
雨,一连下了一个星期,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小型的收音机。
收音机的声音不大,但她也听得很清楚。
新闻里说,这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让很多地方发生了泥石流,洪水泛滥,交通被阻断,库区的水位已经达到了警戒线。
这一座大楼就在库区的边缘,她在想,一楼的水位恐怕已经上来不少了。
从他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他身上穿的那条西裤从裤脚到齐膝之处都是湿答答的水。
她有点绝望,这一场雨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谁会想到在库区的边缘这一栋快被水淹了的大楼里,会有人被关在这里?
这一天,他没有出去,外头的雨下得一阵紧似一阵,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看来,楼下的水位已经困住他了,所以他只能等水位下去之后,才能出去。
白天他几乎不和她交流,过一会儿就会站在门口,隐了半个身子,冷冷地瞅着她,瞅过一阵子之后,又消失在门口。
如此这般数遍之后,天色彻底黑暗了下来。
晚餐时间,红烛依旧,只是餐盘里只摆放了几片火腿,还有两声冰冷的面包。
他很抱歉的样子。
“对不起,晚餐简单了一些,但我已经尽力了。新闻里你也听到了,分水县处在库区,整个新城区已经发生了内涝了,更别说这个被废弃了的旧城区。我被困在这里了。除非雨停,不然,我会一直呆在这里。”
第二天,天气突然放晴了,太阳大喇喇地从没有窗棂的门洞里映射进来,只小半天的工夫,地面上被他弄的湿漉漉的水渍很快就干了。
第三天的白天,他就又消失不见了。
漫长的一天又开始了,好几只老鼠无所畏惧地在她的脚边转来转去。
她只是打了一个盹的工夫,一只老鼠居然开始咬她的手指头。
她惊叫了起来,这一声惊叫之后,楼下似乎传来了声响。
她兴奋起来,是有人来了吗?
她开始大喊救命,她想,希望就在眼前。
当赵石头一张脸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知道她想多了,这样的一个地方,怎么会有别的人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如鹰隼一般的眼睛瞅了她半天。
“亲爱的,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即使我将你身上的铁链去除了,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从那一天起,他开始和她玩游戏。
按他的说法是,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游戏。
这一天晚上,久雨过后的夜,月明星稀,坐在立柱边上可以看到窗洞外面皎洁的月光。
这一天,他回来的有些晚。
好饭不怕晚,这一个晚上,确实够丰盛的。
他的兴致很高,将桌子地毯都收拾到了这间大大的会议室里来,将那些残破的凳子全部给清理了出去。
窗户边上,他和她相对而坐,月光洒进来一隅,将将好映在醒酒器上面,红白相间发着亮的颜色特别地好看。
窗外,树影一丛丛,虫草低鸣。
他说,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辜负?
西餐,水果,鲜花,美酒,一样都不少。
这一餐用的时间有点长,全程他的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微笑着看着她。
酒过三巡之后,他走到她的身边来。
慢慢地俯下身来,抓起她的手。
她脊背发出了阵阵地寒意,她在揣测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嘿嘿一笑,开始去除她身上的铁链。
然后,他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着。
“好吧!亲爱的,你可以走了。”
她仍旧坐着,一动也不动。
她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这样放她走?
“你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好吧,我承认有条件。”
她的心底燃起一阵希望。
“什么条件?”
“我给你二十分钟,你要是能从我手里走出去,你就自由了。”
她不敢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现在只剩下十八分钟了。”
她还在等什么呢,立马站了起来,往门口跑去。
刚开始,身子不太灵活,毕竟被铁链束缚住那么久了。
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还非常绅士地走过来要将她扶起来。
她不干,甩开他伸过来的手,爬起来往门外跑去。
一级一级的楼梯,每跑一下,脚都在打颤。
心底跟着狂跳,还好,很快就适应了,月色正好,从没有窗棂的门洞里映进来,依稀可以看得见。
不知道转了多少个楼梯角,当最后一个楼梯角转过去之后。
她傻眼了。
一楼大厅一片汪洋,水已经淹了半个窗台,墙上的水印子可以看得出来,之前的水位更高,一天下来,水位下来不少。
而她那辆停在外面的黑色两厢车,早就不见了踪影,这一场雨,估计早就让它飘到了什么地方,沉到了水底。
日期:2019-11-22 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