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开国将军粟裕手下的一个团级干部,太奶奶也是一个省级政府二把手家庭出来的官家小姐。
他爷爷、老爸和几个叔叔要么是部队出身,要么是从政,有一位叔叔更是很有希望在明年的选举中冲击中/央常委。
这样一个家庭出了一个这么离经叛道的小辈,可把大人急坏了。
季明达和季明呈不知道他有个这么特殊的背景,只是多少有点感觉。
季明达犹豫了下,问道:“你家里人……”
听到这汪尧安恢复了正常,立刻大声吐槽起来:“我看他们是想把我塞回我妈肚子里再生一遍看能不能正常起来!我爸还说要把我送去中东建设一带一路,醒醒脑子,我呵呵呵呵呵……”
那边嘈杂一阵,只听汪尧安对旁边人说:“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阿姨你别拦着我!”
他对着话筒继续道:“怎么办啊达兄?我看心理医生都看吐了,他妈的哪个医生能治同性恋?我爸就是没有常识……”
季明达又听他叭叭叭一阵吐槽,确认他暂时没有事情,只是在跟家里抗争。
而这个事情,谁也不能真正的帮到他,只有他自己。
但是汪尧安从头到尾也没有告诉她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和家人公开,也许是碰到喜欢的人了。他和季明达最像的一点,就是必要的时候绝不藏着掖着,扭扭捏捏的让在乎的人受委屈。
人是一种强调仪式感的动物,人生中的大事就那么几件,婚丧嫁娶无一不规矩良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已经避免不了,如果连爱都不是自由的,那灵魂该何所寄托?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几个的感情似乎都不太顺利。
季明达又打给宋立梅,没想到宋立梅也甩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她。
她在电话那头温柔中掩饰不住愉悦地道:“我要出国了。”
季明达:“!”
宋立梅:“我上个月参加了一个省级舞蹈比赛,里面有一个外国评委,她说可以推荐我去萨尔……”她顿了顿,可能是考虑到说了名字季明达也听不懂,直接道:“一个英国比较……好的舞蹈学院学习,学费全免。”
季明达又惊讶又替她感到开心。
说来也神奇,最寒冷的季节即将到来,而对宋立梅来说,真正的冬天却已经过去了。
宋立梅一手打着电话,另一只手在给一个快递单填地址:“临安市市南区海宁路16号华容集团总部大厦……”
季明达听到写字的沙沙声,好奇道:“你在干嘛?”
宋立梅:“准备寄个东西,对了听说你找着单位啦?在哪啊?”
季明达不好意思道:“就……华容呀。”
宋立梅愣了一下,顿了顿,调整了下声音道:“哦……华容很难进的呀,恭喜啊,那先挂了,出去再联系。”
扣了电话,她看着快递箱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然后又扯开快递纸箱的胶带,在里面翻啊翻,翻出一个小沙漏。
这是这一箱子东西唯一看起来不太值钱的,当时它被装在一个名牌包的包装袋里,好像是店员随手装进去的小赠品。
宋立梅查了下那个包,牌子是Prada,贵的令人咋舌。大概这一箱子的包都是这样的奢侈品吧。她打开包装看了看它们,吊牌全都好好的在上面。
这是她在最沉迷的时候保留的最后的清醒。
有什么样的经济能力就用什么样的东西,这样一个包出现在一身朴素的她身上,才是令自己尴尬。
只是看着这些漂亮的东西的时候,她感到欢喜。她质朴的观念里,礼物总是承载着宝贵的心意的。谁成想,原来这一次不是呢?
只是第一次捧着那个小沙漏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赠予了时间。
她想把时间和记忆留下,其他所有的,就各自归位吧。
☆、窗户纸
整个十月份,陆庭在下班时间接到季明达电话的频率都高了起来。
这使他连续很多天的心情都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和一种莫名的、越来越明显的期待——如果他晚上七点有可能会接到电话,那么从下午五点、甚至四点就开始感到愉快,带着一些隐秘的好奇和紧张,这,这简直有点傻气了!
陆庭想,他这种状态,也好似被什么人驯养了一样。
有时候也会直接聊微信。
季明达:[截图]
陆庭点开看,发现是一页掐头去尾的会计分录。
季明达:为什么这一个项目我总是对不齐账?哪里出问题了吗?
陆庭上下扫了一遍分录。
陆庭:在第三栏的时候公式发生了变动,要重新录入计算。
季明达:这样啊,哇你真厉害!
因为回答了一个极其基础的问题而被实习生表扬的陆庭感到有些开心。
陆庭:[表情]
季明达:?你干嘛冷笑?
陆庭看着屏幕上那个瞪着眼睛扬着嘴角、明显是在微笑的小黄人脸:“……”
……好像又遇到了传说中的代沟。
陆庭十月份第九次加班的时候被人力资源的头儿赵总强行拖出去吃饭。
老赵:“小陆总,加班干活这事儿可以,但咱不提倡,你这个年纪不去谈恋爱看电影,整天坐办公室加班算怎么回事?”
陆庭心道:并没有对象可供谈恋爱。
而说出口的却是:“公司正处于上升期,项目部又比较关键,咱们这些人做个示范也是应该的。”
老赵:“……那你这表率的效果还不错,楼上财务部刚来的小姑娘,才来一个月就天天自动加班!差不多跟你一个时间走吧,昨天门口保安老刘跟我说的,每次公司就你俩垫底,你就行行好让老刘回去吃个早点的饭?”
陆庭哭笑不得:“行,那我今天早点,你先走吧老赵,饭我就不吃了,得回去拿点东西。”
公司里安安静静,陆庭关了灯,走到楼梯口,想摁电梯的时候忽然对老赵说的加班的实习生有点好奇。
季明达是财务专业,她的工作应该也是财会类,他记起了上午看的表格。
于是陆庭没进电梯,直接提着公文包上了楼。
财务部的办公厅里果然有一个小工位亮着灯,人却不在位子上,可能是去卫生间了。
陆庭慢慢走过去扫了一眼,发现屏幕上是一个还没做完的数据表。
格式居然还跟上午指导季明达的那一个挺像。
可能是很多公司都采用这种形式,陆庭对这些了解不是很深入。
他笑了下,掏出手机看了看,今天还没有收到电话。微信的界面则停留在季明达问他你干嘛冷笑那一句上面。
谁冷笑了啊。陆庭仍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关了对话框。
下面一条对话是张扬发过来的一份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