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2-29 21:31:00
子未眉头一皱,进来之后转身将门的插销关上。
我腹中的疼痛越来越深,用力一个手刀砍在医生的后颈,扶着她在那张床上躺了下来,人已经没了力气。
“师父,发生了什么?”
我捂着小腹,抓住子未伸过来的手,被他捞在臂弯里半揽半抱的站着,艰难的说:“我肚子里……可能有虫穴……”
一口气喘匀,接着说:“你先别管我,去找郭正,人不能放,她看到了……”
事情一旦说出去,在大范围里蔓延,谁也说不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对恶鬼我们可以动手,可对人,在某件东西威胁到他们时,要正常的去维持秩序,简直是天方夜谭。
子未欲言又止,心事重重,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我疼得厉害,没来记得问他什么,身子软下去,挨着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日期:2016-12-29 21:31:00
这一场梦很奇怪,处处断壁颓垣,全都是鲜活的色彩,点燃在火光中轻轻跳动,周遭被洗劫似的,墙壁上流着血。远处好似是一场婚礼,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一行人抬着轿子,列前的男子踏马而来。
马蹄哒哒,停在了庙宇门前。我用尽全力向那边跑去,想看清马上的那张脸,可当那个穿着嫁衣的女子迈进轿门时,我突然感觉到胸口剧烈的痛楚,酸胀与麻木一齐爬上心间,那凤冠霞帔下的,竟是与我一样的面容。
她看着我,隔着远远的硝烟,倔强地露出一抹艰涩的笑容。
我伸出手,眼前的距离隔了不止一个天边,我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微微喘息,气若蚊呐,“阿清……对不起……”
“阿清,对不起……”
短短的话语重复着,我心底里茫然无措,每一个方向都变得极空,每一寸呼吸都被压深。
日期:2016-12-29 21:31:00
我迈不动步子,梦里他不断地对我说着同一句话,直到气息越来越弱,弱到再也听不到了。我睁开眼睛,身边只有陪了我八年的子未。
“师父,你醒了。”子未看着我,蹙起眉,“你昏迷了很久。”
我觉得这幅场景很眼熟,看向门口的方向,怔怔的问:“几点了?”
子未说:“凌晨四点。”
凌晨四点?
瞳孔猛地一缩,我推开子未,光着脚跑出了病房,却正撞上被医生拿着单子进门。
我头皮发麻,她明明是被我打昏了,怎么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还有这个时间!
我抓起医生的手腕,看了一眼她的表,果然是四点,而窗外晨光渐起,蒙着一层清晨的雾,俨然正是凌晨的模样。
日期:2016-12-29 21:32:00
医生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探过头来问我:“你还好吗?”
我抓着头发,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的问子未:“今天是几号?”
子未不解,“十七号。”
比我上一次醒来,晚了一天。
我调整着呼吸,假装淡然,接着问道:“江询来过吗?”
子未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他送来了这个,师父你忘了吗?”
我摇头,看着眼前的医生。我肚子里的东西,她之前是看到了的,既然时间还在进行,她是怎么回事?
“医生。”我咽了咽胸口的惊慌,问:“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笑了笑,“有一点贫血,不要紧的,平时注意休息就好。”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这是你的化验单。”
日期:2016-12-29 21:32:00
我接过来,上面不再是一张B超单,而变成了一张血检报告。
“胎儿”的事呢?为什么不提?
病房里到处都是白色,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显得更加诡异了。
我说:“你们医院都是这么早就上班?”
医生抿嘴笑着摇头,“郭警官说过让我们特殊照顾一下。”
“郭正来过?”这样就跟我昏过去之前最后的话对得上了!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医生就摇了摇头,“是之前说的,在你们去太平间验尸的时候。”
我的想法还没生根,就被一盆冷水冻死在泥里。
打发了医生,我做回床上,问子未:“从我昏迷开始,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日期:2016-12-30 21:41:00
“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子未好像也忘记了在那间房间里的事。
我没有回应,他说:“我们一起去看阿婆的尸体,你发烧了,我陪你来做检查,结果发现没有异常,为了安心,医生让我们等一会儿再做一次,可你突然肚子疼,在走廊里晕倒了。”
“然后呢?”
“中间你醒过一次,江询来送照片,听到消息之后很激动,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他离开后你说累了,就一直睡到现在。”
“江询走之后,我什么都没做,一直睡到现在?”我确认的再问一边,子未眼里带着迷茫,点了点头,又想到说:“你中间好像做了个噩梦,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也很差。”
我摸了摸额头,很凉。
日期:2016-12-30 21:42:00
“再睡一会儿吧。”子未坐在我身边,把被子往上拉一拉,“时间还早,要做什么也要等休息好才有力气,我在这儿守着,再睡两个小时,六点钟我叫你。”
我没动,子未握了握我的手,“师父,你就听我的吧,有我在,不会有事发生。”
我咬咬下唇,点了点头,顺从的躺回到病床上。
子未把窗帘拉好,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守着。
我闭上眼睛,刚才的一幕幕感受太过真实,让我始终不敢相信那只是一场无法说清的梦魇。
我把手放到小腹,那里很静,没有任何感触,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我放缓了呼吸,感受身旁空气的流动,躁乱的思绪终于平复下来。
可那些事,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日期:2016-12-30 21:47:00
江询拿来的那张照片是当地一户人家多年前的全家福,提供线索的人叫赵庆,照片是他父亲留下来的,老人身边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是他父亲,怀里的孩子就是他。而那个长相跟尸体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名字叫赵国安,是他的亲爷爷。
我和子未从医院赶到警局时,赵庆正在跟郭正说话,“我妻子那天看到你们贴的照片,回来跟我说长得跟我爷很像,我一开始不信,就去看了一眼,跟我妻子说都是巧合。”
我们两人走过去,赵庆顿了一下,郭正点点头示意我跟他们是一路人,他才又接着说下去。
“这街里街坊的都知道,我爸都死多少年了,更别说我爷了,他老人家仙去的时候,我才刚会跑呢,他长啥样也记不清了,我妻子就从相册里给我找出了那么张照片,结果一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日期:2016-12-30 21:47:00
“哪儿有这种事,尸体肯定不能给你。”唐刈没说完,被郭正一瞥,把话头给掐断了,别别扭扭的耸了耸脖子。
郭正抽一口烟,说:“我们做丨警丨察的没权利随便处理尸体,这事儿过几天再说,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可我这……”
“回吧。”郭正打断他,吐出一口浊烟,抽完把烟头捻灭,“我跟上面商量商量,要是实在没人来认领,可行的话,我再给你电话。”
赵庆没别的说的了,只能点了点头,起来放下杯子告辞。
人走了,我悄悄环视一圈,才发现江询不在。
想到昨天他来送照片时的举动,分明言语是在关心我,这份表达却让我无所适从。
从东盐镇到这里,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江询一定要跟着我们,我知道当一个异类遇到同类时的心情,这一个错过,下一个就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如果不是他奇怪的表现,我会真的很希望跟他做朋友,但他的种种行为让我弄不明白,很容易流露出对待未知的防备与恐惧。对他这种过界的关心和莫名,我就算想要探寻,所能克制自己去做的,也只有逃避。因为我不只是一个人,我身边还有子未,我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必须对我们两个人负责。
日期:2016-12-30 21:48:00
一旁的风扇呼呼旋转,左右摇着脑袋,隔一会儿吹得我的头发扬起。
他们三个围坐在一起讨论尸体该怎么处理,子未说:“虫子跟木漳县相连有关,尸体又跟虫子有关,在找到木漳县之前,我觉得还是不要动他更好。”
“说得轻巧,我们上哪儿找什么木漳县去?这什么线索都没有,总不能让我们上地底下挖去吧?”
“孙华兴知道。”
“他知道管个屁用,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还不知道能喘几口气呢!”
唐刈气呼呼,“你们没听到他说那是地狱?我活了二十多年还头一次见真不怕死的,你们怎么对木漳县就这么执着呢,那东盐镇的人都已经……”
“你闭嘴!”子未瞪了他一眼。
唐刈不乐意,“你小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怎么不得管我叫声哥?有你这么对自己恩人的吗?”
子未说:“对我们有恩的是江询不是你。”
“我就代表江询了,我们俩是好兄弟,行不行?”
子未转过脸来没理他,唐刈嘿一声,撸起袖子作势要跟他好好理论一番,身后的风扇突然咔一声停止了转动。唐刈一下子跳起来钻到了子未身后,刚才跟子未吵架的人不是他一样,软着声音问:“什么情况?不会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