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跳了一步,丛君强终于站得距离我和凌诗敏一米多远的地方,深深看了我们一眼,突然一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那天开车不小心蹭倒了你”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倪虹,更正了一下。“蹭倒了你们,又没有及时停车救助,让你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对不起我郑重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
说完回头看看丛国强。
“你看我干什么你现在是在跟我赔礼道歉么”丛国强冷声说。“什么时候人家原谅你,什么时候你就去下面看骨科,否则你就给我在这里站着,站到他们原谅你为止。”
丛君强脸色变了变,转头看着凌诗敏,目光闪烁,有忐忑也有憎恶,安静等着她的答案。
凌诗敏抱紧我的手臂,抬头看我。
“没关系,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的答案和你一样。”我给予她温柔鼓励。
凌诗敏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也是不说话,丛君强就越是忐忑。
通过刚才的对话,段医生似乎也了解了现在的状态,眉头皱得更紧。
过了好一会儿,凌诗敏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丛君强。“其实我挺恨你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丛君强脸色更显灰白。
凌诗敏继续说:“我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有多欣喜若狂,失去它之后就有多恨你”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眼眶又红了,把头埋在我肩膀上蹭了好几下。
我安慰的在她的发心上亲了又亲。
凌诗敏吸了吸鼻子,情绪稳定了一点。“如果说这件事情你要负绝大部分责任的话,那剩下的责任在我,如果我能小心一些,也许就不会失去这个孩子,是我没有保护好它因为这件事情,你已经付出了很大代价。所以,我原谅你了”
她说出最后那句话之后,包括丛国强在内的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丛君强更是不可置信。“你说,你原谅我了”
凌诗敏点点头。“对,我原谅你了”
丛君强的肩膀很明显的松了下了,也是一直绷在身体里的一股劲儿松了。他轮绵绵的就往地上倒。俩跟班立刻冲上去扶着他。
这回丛君强到没有拒接他们的搀扶。
“快快。扶二少到三楼的骨科去。”红眼睛吩咐另一个跟班,话虽然是这么说得。眼睛去看向丛国强,征求他的同意。
丛国强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按亮电梯。
“等一下”两个跟班搀扶着丛君强刚走了几步,凌诗敏想了想又开口。
三个人顿时站住脚步。跟班们架着他们的丛二少转身。
“你刚才不是说原谅咱们二少了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红眼睛看着凌诗敏,眼中的不耐在丛国强的眼皮子底下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
另一个跟班偷偷瞄了瞄丛国强,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大着胆子附和着说:“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这样折腾咱们二少,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丛君强没有开口。看着凌诗敏。表现出了极大耐心。但眼神却戒备起来。
凌诗敏摇了摇头。“我既然说了原谅你。就绝不会出尔反尔,我只是还有些话想提醒你一下。”
丛君强点点头。“你说。我听着”
“我要说的话其实也只有一句:希望你以后能小心开车,我真的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再次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怎么多,你下去看腿吧。”
丛君强以为凌诗敏把自己叫住,是后悔刚才原谅的话说得太容易,后悔了。他已经做好了被冷嘲热讽,或者说被狠狠敲一笔的准备,绝壁没想到她只是跟他说这么一句话,有些愣怔。
凌诗敏说完抬头看着我:“云龙,我累了,你送我回病房吧”
我点头,看了愣在那里的丛君强一眼,弯腰把凌诗敏横抱在怀里,在龙虾和倪虹的带路下,朝凌诗敏的病房走去。
走进病房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丛君强还站在那里,丛国强走到了他身边,正跟他说着些什么。
收回视线,抱着凌诗敏走进病房。
倪虹动作利落的掀开被子,示意我把放到库上,然后走过来很熟练的给她脱去罩在病号服外的羽绒衣,托着她的后背想把她扶躺到库上。
“我来吧”
我伸手,一手拖着凌诗敏的膝后,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的让她躺回到库上,当我的手要抽回去的时候,被她一把拉住。“云龙,你要去哪里”
她的手很凉,消瘦苍白的脸色带着紧张,我的心酸了一下,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把她的手握着两手的手心里。“我只是想给你倒杯热水,哪儿都不会去。”我说着坐得库边。
“我来吧”倪虹和龙虾异口同声的说。
我和凌诗敏一起看着他们。
“还是我来吧这些天都是我在照顾诗敏姐,知道什么温度的水合适。”倪虹动作迅速的把手里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走过来拿起放在库头柜上的杯子,在走到病房附带的卫生间里去清洗。
我看着她在病房了里走来走去,心里的愧疚又浓了几分。倪虹以前哪做过这种事情啊这都是没办法被逼出来的,原本这些事情都应该是我来做才对。
凌诗敏看着倪虹,慢慢叹了口气。“倪虹妹妹这些日子照顾我很辛苦,都怪我不争气”
“不要再说这种话,这不是你的错。”我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乖乖把身体养好,我们还那么年轻,孩子以后肯定还会有的。”
“即使再有,还能是原来那个吗你知道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我甚至连它的汝名都给想好了。男孩子叫嘟嘟,女孩子叫呦呦,可是现在”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凌诗敏对已经失去的这个孩子的期待让我的喉咙再次哽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当时我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缺席了她欣喜和她的痛苦,所以心里难受得好像有一把刀子在里面翻搅一样,可这种程度的痛苦和凌诗敏比起来简直算不了什么,我很愧疚也很自责。
“没关系,你起的这些名字我们都留着,以后肯定会用得上的。”用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安抚着她。“而且,你那么爱那个孩子,它一定能体会得到,它一定也舍不得离开我们,它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做咱们的孩子。”
“真的吗”凌诗敏仰头看着我。
我点头。“真的。”
凌诗敏靠在我腿上哭了起来。她哭得很大声,也很悲切,这种哭声感染得房间里的人都红了眼睛。
倪虹捧着杯子站在库边抹泪,龙虾也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用衣角擦拭墨镜。
“怎么又哭了”段医生的声音响起,站门外,抬手在打开的病房门上敲了敲,才走进来,皱着眉头看凌诗敏。“我说过很多次了,你现在情况和坐月子没有什么差别,经常这样哭会对眼睛有影响。”
日期:2017-01-16 1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