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0-22 14:45:09
想了想,直接用柳霄的手机往餐厅拨了个电话过去,请Philippe接电话,告诉他,很抱歉给他添了麻烦,她晚点就会去上班。
Philippe说:“餐厅里有个男人在等你。昨天也来过了。”
她的心几乎要惊呼出声,在偌大的巴黎,她只认识任志远了。但Philippe即刻粉碎了她的幻想:“是LP杂志的摄影师,如果你不想见我们会替你解决。”
“我会自己跟他说的。”林薇安失落地说。赤着脚走到窗户边的位置,看着屋脊上的几只鸽子,斑斑驳驳的屋顶显得天空更是一种灰蒙蒙的色调。在阳台的绳上,乱七八糟地挂满了晾晒的衣服,林薇安注意到,那些衣服被晒了好些日子了,大约是这多雨的天气总是让主人家忘了收衣服,干了湿,湿了干,在外面风吹雨淋。
日期:2016-10-22 14:45:36
她在窗前抽完两支烟后,把窗帘拉下来,开始换衣服准备洗澡。是在这里的第三天,她就注意到对面的房子里有人朝这边偷窥,那是个皮肤棕黄、眼睛深陷的阿拉伯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时,就像只冰凉盘着身子等着猎物的蛇。她在晚上一回到房间的时候总是把门锁好后还要放一把板凳抵在那里。这栋楼就像一个小的联合国,各种肤色的人都能见到,也有亚洲人,但是个朝鲜人,他的英语和法语都不灵光,林薇安很难想象他是怎样在这里生活。虽然她不会说法语,好在法国人并不排斥英语,她也能用所学的英语在这里应付着了。
进到浴室的时候,她差点被地上长出的青苔给滑到了,踉跄地撑住墙时,才闻到厕所里有着难闻的味道。一定是哪里又堵着了。这栋公寓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木地板里总是渗出水来,大约是水管坏掉了。她不得不关掉屋里的水闸,只是这样就没水喝没水用了,她跟师姐打过电话,师姐让她找pombier(消防队员),她好不容易打了消防队员的电话跟对方说了情况,但对方却解释一大堆后,告诉她,她要找的不是消防队员,而是plombier(水管工人),她竟然弄错了两个英文单词,她又开始四处找水管工人的电话,敲了好几家的门,终于有一个黑人听懂了她的英文,找了电话给她。但水管工人上门后告诉她,要让地板不渗水,只能把地板全部撬了,检查水管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而费用相当于把这房子给重新整修了一遍。她只得作罢。后来就算了。漏就漏吧,把鞋子之类的东西都放到高处——她感觉自己是住在一艘漏水的船上。
日期:2016-10-22 14:46:01
除了地板漏水的问题,她还学会了自己换灯泡、自己换门锁、自己给窗户上铆钉扣,修理不平的桌子,在窗户外面支起晾衣架挂衣服,但总有小孩在楼下拿长长的竹竿想偷走她的衣服,她干脆把衣服在绳子上绑得严严实实的。那些胆子大又野无人看管的小孩总是在这个区里做着鸡鸣狗盗的事。
还有更让她头疼的事,她得忍受一个热情邻居的贴面吻——法国人的礼节真是让人受不了。那是个法国老头,满脸长满了络腮胡子,浓密的胡子让他在说话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他的嘴唇在动。但他第一次见到林薇安的时候,就热情地扶住她的左后肩,用右脸颊与她贴吻,再换左脸颊,如此三次,吓得她目瞪口呆。不是那贴面吻让她有多难忍受,是他的胡子扎得她恨不能立刻搬走,远离这个邻居。
后来便躲着那热情的法国老头,远远看着了便立刻绕道逃似的疾走,生怕再被逮到了贴面吻。
日期:2016-10-22 14:46:26
从住到这里的抓狂,歇斯底里的郁闷,在时日里竟然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在国内怎吃过这样的苦?看来,她真的有着无限的潜能。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清爽了起来。又把剩下的通心粉煮了,但味道比夜里就差了许多,勉强地咽了几口还是作罢。拿着柳霄的手机开始翻里面的图和通话记录,没有一条短讯,看来他平日里是不习惯发短讯的,图片只有一张,而竟然是她自己。睡着的样子,背景是在他的家里,她想也没想顺手就删掉了这张照片。又翻了翻电话号码,都是长窜的法文、英文名,索然无味地合上手机。
想了想,手放在按键上一枚一枚地拨着数字,是大使馆的电话。她想她是不是应该告诉任志远一声,她的“婚讯”。作为涉外婚姻,她也要去中国大使馆办办手续吧……
日期:2016-10-23 21:20:17
在巴黎的每一天,她都想着去见他。因为太想见他了,才又决定不见。她不能一来这里就奔着他去,那目的太明确了,她要忍耐,要等,要让她的出现给他造成某种冲击,但真的有冲击吗?从昨天的见面来看,他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该死的任志远,她会像猫捉老鼠一样地,把他紧紧地扼住!
号码还没有摁完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自动地接了起来,抓起来贴在耳边,屏住呼吸,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期待,期待刚才那串号码她已经完整地输完,又当机立断地拨了出去,果然,是个男人说着中文。
“快下楼。”那个声音催促地说。
日期:2016-10-23 21:20:48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昨天那辆灰色的捷豹车停在楼下,柳霄依然坐在车里,这里的泥土会弄脏他Hermes的鞋子。
“今天我得工作。”她皱了皱眉。
“我送你去。”他不容置疑。
“你不是律师吗?你的事务所就没有案子要办?”她不耐烦地说:“每天都见到同一个人,这并不让人觉得愉悦。”
他哭笑不得,这个女人不是一般地直接:“就这样对你的骑士?我可是连救你两次,先是没让你烧成白痴,后来又把你从丨警丨察局带了出来……”
“你到底想怎样?”她出声打断他。
“将骑士精神进行到底。”他轻佻地笑:“带你去吃好的,然后给你换身衣服,你住的这个地方太不安全,我已经让人给你找了新房子了。另外,今天带你去Philippe那里辞职,你得去学法语,这是你拿到Carte de s é jour的必须条件。”
日期:2016-10-23 21:21:15
Carte de s é jour这个法语林薇安知道,是“居留权”的意思。
“我凭什么听你的?”她怒气冲冲地对着手机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替她安排这么多,着想这么多。昨天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要给她换个住的地儿,他不能每次来这里还不能下车吧?何况他对她势在必得,只是一时兴趣也好,为了征服欲也罢,他也要让她臣服于他。哪种女人他没经历过?开始不都是装装样子,只要你够耐心,上床不过是早晚的事。
“给你报的法语班是为了让你拿到临时签证,你现在已经在丨警丨察局备案了,如果没有临时身份证明,他们会在这六个月里不断地找你麻烦。所以你最好还是听我的安排。”柳霄耐着性子解释。
林薇安思忖了一下他说的可靠性。但他是律师,他应该比她更懂得应付这类问题。想了想,还是妥协了,拖拖拉拉地换了鞋,背着包出了门。在下楼的时候正听到楼上的大胡子法国男人的咳嗽声,吓得一溜烟地小跑起来,钻进柳霄的车里,喘了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