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杭摇了摇头,骤然沉默下来。
柳千树一开始以为他开玩笑,但看到他许久都不露出点笑颜,不由得着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是……”
迟疑了很久都没有说话,顾屿杭不再等待,越过她的身旁时,说道:“去睡觉吧。”
柳千树一慌,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先别。”
☆、Chapter 35
凌晨两点,秒针“哒哒”地走动。
柳千树脑袋低垂,看着他线条流畅白皙的手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眶忽然一酸。
顾屿杭稍稍低头,还可以闻见她头发上的香味。他从上而下望着她的眼睫、鼻梁和脸颊,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他不是故意生闷气。他发誓。
只是听到她说“不那么孤单”这一类话的时候,心脏防不胜防地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入微地疼。
他哪里有那么脆弱,只是这段时间才这样罢了。
上次她在电话里怪声怪气的,他琢磨了好久。
今天来酒吧之前,他想了好几个牵强的理由,最终带上那一袋也不知道过没过期的糖果就来了。
他想着,如果糖果过期了,他就说:“我没注意。”
多么拙劣的借口,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来找她,虽然最后并没有派上用场。
怎样才叫“关心”?
怎样才能让她“不孤单”?
顾屿杭一时间茫然到不知所措。
他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在灯光下泛着光泽的黑发,一缕缕馥郁的芬芳,这些都让他失落和难过。她许久没说话,他料到她也没话可说,于是打破沉默,问道:“困吗?”
“有点。”柳千树放开他的手腕。
“两点多了。”
“嗯。”
“去睡觉吧。”
她不作为也不说话。
顾屿杭犹豫了很久,终于牵起她的手上了楼。
到房间门口道过晚安,柳千树深吸口气,鼻翼微微鼓了鼓,说:“我明天再跟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晚安。”
“晚安。”
* *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柳千树与黑暗面对面干瞪眼。
她睡不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天亮后要向他解释自己说过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说那些话的用意何在,更别说组织成语言表达出来。
柳千树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中。
突然,她听到卧室外传来电灯开关摁下的声音,一道细细的光线蓦地出现在门缝下方。
柳千树竖起耳朵仔细谛听,听到玻璃杯碰撞以及盛水的声音后,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卧室门一打开,顾屿杭立刻转过身来,将咖啡袋扔进垃圾桶里,问道:“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
“我也是。”
柳千树站在门边,见他久久都没有说话,深吸口气,转身准备回去。
顾屿杭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隐约的不自信,道:“你……不用解释了。”
“什么?”
“你不用解释了——如果你不知道解释什么,我猜你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柳千树一怔,愣在原地老半天:“你胡说。”
顾屿杭搅动着咖啡,一直低着头:“嗯。”
“我有想解释的,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那就等你想好。”
“嗯,那可能要很久。”
他抬头。
柳千树急忙摆了摆手:“哎,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呗,意思意思。”
顾屿杭垂着眼眸笑了一下:“饿不饿?”
“不饿……”柳千树说,转念一想,立马改口,“有点儿吧。”
“过来。”
她趿拉着拖鞋走过去,顾屿杭铺了两块柔软的睡垫在地上,从柜子里拿出几包百草味、几袋糕点和几袋薯片。
柳千树坐到睡垫上,接过一包夏威夷果,说道:“够了,不用这么多。”
“你不是饿吗?”
“有点儿。”
顾屿杭盘腿坐下,搅动着手中的咖啡:“你喝不喝东西?”
柳千树觑了咖啡一眼:“不喝。”
“那你想喝什么?”
“我想喝……”
“除了酒。”
“那算了。”
“喝酒对身体不好。”顾屿杭说,“罗锦说你经常喝酒。”
“不是经常,是每天。”
他噎了一下:“难怪她要让你戒酒。”
“你怎么知道的?”柳千树递了颗夏威夷果给他。
“她说的。”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她问。
顾屿杭迟疑一瞬:“也不是什么秘密,是吧?”
“那得看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呗。”
“就说她跟你什么时候认识,你在哪里读书,喜欢什么——不说了。”
“她跟你说这些干嘛?”柳千树哭笑不得。
顾屿杭摇摇头:“我说‘不说了’的。”
“我觉得你们背着我查我户口。”
“没有。”
“真的?”
“真的。”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柳千树吃了一颗坚果,突然问道:“我刚刚抱你,你会不会觉得很冒失?”
“不会。”
“我就是想有依靠,才会提出那样的不情之请,反正我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冒失,不过如果你不觉得,那就好了。”
“以前也有人这么说。”
“谁?”柳千树问,看到他面露难色,于是不在意地说,“我随便问的,反正我又不认识。”
“一个……女生。”顾屿杭说,瞄了她一眼,“她也是遇见比较害怕的事情。”
“嗯。”
“大学的时候,”见她一言不发地剥夏威夷果,他的心里不是滋味,以解释的诚恳态度说,“已经好多年过去了,就是我大学时候同部门的一个女生。”
“嗯。”
柳千树还是轻描淡写地应道。
顾屿杭靠到身后的沙发腿上,抿了口咖啡,透过弥漫的热气偷偷地看她。
“你说你大学毕业很多年了?”她回过头来问道。
“嗯,五年。”
“五年?”柳千树脱口而出,脸上的惊讶一览无遗,“那你今年二十七岁?”
“二八。”
“二八佳人。”
顾屿杭被咖啡烫了一下,舌头发疼。
柳千树笑起来:“我随便说的,Alice你认识吗?”
顾屿杭点点头。
“她也是二十八岁,我之前也是这么说她的。”
“那你呢?”
“不能随便问女孩子年龄的。”
“那你还把Alice的年龄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