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树狡辩,一低头便看见他伸出来的手,脸庞不由得一热,将手放了上去。
顾屿杭轻轻地握住,左右看一眼,突然说道:“我忘了车停哪儿了。”
“噗——”
“你不应该跟我一起着急吗?”他哭笑不得。
柳千树疑惑地皱起眉头,凑到他的面前,仔细端详:“哎呀呀,你着急呀?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哪知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我处变不惊,泰然处之。”
柳千树浮夸地咧开嘴巴,抬头望了眼天:“苍天啊,这是哪儿来的自恋鬼!”
顾屿杭捏了下她的手掌,忽然牵起她往左边跑去:“我想起来了,车在这儿!”
柳千树失控地尖叫一声,在黑暗中随着他奔跑,大笑着:“啊啊啊啊慢点慢点慢点!”却突然脚下一绊,腰身被他紧紧地搂住了。
☆、Chapter 57
顾屿杭踉跄地跌撞到车门上,柳千树被他揽到了身前。
春日的晚风带着嗖嗖凉意,低矮地吹过大街小巷,霓虹彩灯,像在耳边呢喃低语。
柳千树攀着他的肩膀一动不动,顾屿杭则扶着她的腰和后背,心跳一下接着一下,仿若鼓槌敲在鼓面上,掷地有声。
脚边忽然传来石子滚动的声音,他低头一看,鼻尖碰着她柔软的发梢,只见她用鞋尖将石子踢开。
“你在干嘛?”他俯下身问,嘴唇轻轻地贴着她的头发,气息均匀而灼热。
柳千树笑起来,脸颊埋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看不见,随便踢的。”
顾屿杭含糊地“嗯”一声,垂眸冥想,说道:“你刚刚不是想揣摩说话人的意图吗?”
“嗯。”
“那你再揣摩一下我说话的意图。”
“你说什么话?”柳千树抬起头来,打开手机的灯光照亮他。
顾屿杭低下眼眸,近距离地、平静地注视着她:“就这样。”
“就这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让我猜什么哦?”
“你就猜一猜。”
“往哪方面猜?”
顾屿杭不说话,夜晚寂静得仿佛辽阔的旷野和浩瀚的夜空。他抿了抿唇,从胸膛发出沉着却不自觉加快的心跳声。柳千树凝视着他的眼眸,慢慢地低下头,不由得笑了:“你别看着我。”
“那我看什么?”
“看风景。”
“风景不好看。”顾屿杭仰起头,望了眼璀璨的星空。
柳千树的手从他的肩头缓慢滑落,他低头注视着她,手掌渐渐放开,问道:“困吗?”
“嗯。”
“我送你回去。”
她习惯性地提了提单肩包的肩带,离了他的身前,往后退了一步。
顾屿杭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柳千树杵在原地一会儿,突然迈上前去,踮起脚尖抱住他,伏在他的耳畔轻声说:“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
* *
柳毅结婚这天,柳千树陪着宴景然到医院拿活检报告。
医生看完报告后,双手交叉,镜片下闪烁着晃眼的亮光。宴景然平静地望着他,问道:“怎么了,医生?实话实说吧。”
柳千树握住她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
医生点了点头,清冽的声音慢悠悠地亮起,嘴角现出一丝微笑:“不是胃癌,这点可以放心,但是——”
“什么?”柳千树问。
“胃结石,如果可以手术摘除的话,进行手术摘除;如果不行,需要服药。”
“怎么区分‘可以’跟‘不可以’?”
“你母亲的意愿和身体状况。”
柳千树看了宴景然一眼,拿起桌上的活检报告,微微颔首:“谢谢医生,我们商量一下。”
“好。”
走出会诊室,宴景然坐到长椅上,柳千树握紧她的手,问道:“怎么样?”
“什么?”
“要不要手术?”
“你觉得呢?”宴景然反问,目光憔悴,犹疑不定,“手术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怕。但如果你要让我手术,我就去手术。”
柳千树无奈:“什么叫我让你去手术?你怎么想的?”
“那就手术吧,”宴景然低下头,带着胆怯请求道,“不过,能不能跟医生商量一下,越快越好,拖得越后面我越害怕。”
柳千树点了点头,环住她的双肩揉了揉,起身走进了会诊室。
手术的时间就约在第二天,从会诊室出来后,柳千树带着宴景然回了家。
* *
柳毅的婚礼在家中举办,两桌子亲朋好友,布置简约,却热闹温馨。
下午两点钟,柳千树提着两瓶酒到达,柳谨川从客厅里飞奔出来,一把抱住她,脸颊埋在她的臂弯里,怀念地呢喃道:“姐姐我们好久不见了。”
柳千树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来:“是呀,姐姐想你了。”
“我也想姐姐。”
谨川穿着一身新衣服,小脸蛋被屋内温热的气息孕得通红。他往门外看了一眼,明亮的眼眸里,一线黯淡一闪而过。
柳千树立刻意会了他的想法,也回顾身后,随后捏了捏他的脸颊,说:“妈妈没有来。”
柳谨川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他牵着柳千树走进客厅,推着她坐到一块凳子上,对胖小虎说:“看,姐姐!”
胖小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柳千树了,一下子有些认不出来。他惊讶地张开嘴巴,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姐……姐姐……”
柳千树逗他:“怎么?认不出来啦?”
胖小虎噎了一下,脖子上的赘肉叠在一起,点头的模样憨厚而可爱。“认不出来啦!”他说,“姐姐你变成大人了,你应该去大人那张桌子去!”
柳千树刮了下他的鼻子,起身走到柳毅和文仙身旁,举杯祝酒。文仙温柔地拉住她的手,向亲朋好友介绍,柳千树微笑着,跟每个人寒暄了几句。
吃罢酒席后,柳毅找了个时间跟柳千树独处。许久不见,父女俩也不知该聊什么,只是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干净的街道,与先前大相径庭,内心有不一样的感受。
柳千树点了点头,说道:“爸爸,以后有文仙阿姨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了。”
“你还担心老爸照顾不好自己吗?”柳毅慈爱地问道。
柳千树笑起来:“也不是,就是你有个伴儿了,也有人给谨川母亲般的关怀,总之比之前好多了。”
“谨川嘛……”柳毅砸吧砸吧嘴,若有所思地眺望天空。
柳千树侧过身,看了眼客厅,问道:“谨川怎么了?”
“他老是想着你和你妈妈。”
“是吗……”
“文仙虽然对他好,但跟亲生母亲比起来,总是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