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国方长得象个知识分子，瘦瘦的，但两眼炯炯有神，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陈子涛认定，名不虚传，这是个肚子里有料的家伙。

看到陈子涛，方天明笑着松了口气，“老洪，请你出山的真主子来了，我和老杨就放心了，子涛，我已经把你的作为和想法告诉了老洪，接下来你们谈吧。”

握过手招呼后，陈子涛坐了来，“国方同志，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洪国方不亢不卑，淡淡而道：“那是别人的谬赞，陈处长在海岭县的工作，才是大手笔大作为，我以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老杨是我的半个朋友，他应该是了解我的。”

半个朋友，这话说得直白，但好象不够意思，陈子涛有些不解。

杨清来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起来，“哈哈，能当老洪的半个朋友，我已经很荣幸了，老洪的真正朋友是杨群处长，我怎么能跟杨群处长比呢。”

说到杨群的名字，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杨清来是有意提起杨群，杨群是天州政坛的风云人物，在工业处搞过改革，得罪了一大批干部，去海岭县工作时，与陈子涛先成亲密战友后又变成死敌，可眼前的洪国方却是杨群的“真正朋友”，这气氛绝对轻松不了。

果然，洪国方盯着陈子涛问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知道我和杨群的关系吧？”

陈子涛点了点头，淡淡地一笑，“我听说了。”

洪国方嗯了一声，“这我就不明白了，明知道我和杨群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你还敢启用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子涛道：“首先，我和杨群曾经也是朋友，当然了，我们后来成了敌人，以后也很能再成为朋友，其次，尽管我和杨群现在不是朋友了，但我始终认为我们的大部分理念是一致的，我也很尊重他的能力和成就，此外，我主张重新启用你不是要和你交朋友，而是要发挥你的才能，为天州工业的改革做出贡献。”

洪国方笑了笑，“你果然与众不同，杨群说你既有超前思维，又注重眼前的实际，其实他也很欣赏你，很认可你的能力。”

陈子涛笑道：“我有这么一个观点，你是杨群认可的人，所以你应该是了不起的人。”

洪国方问道：“杨群也很认可高长熙，而高长熙曾是你的同学和朋友，你怎么评价高长熙以及杨群对高长熙的认可？”

陈子涛反问：“背后说人合适吗？”

洪国方道：“我们已经在背后说人了。”

方天明笑道：“我和老杨可以回避，如果有必要的话。”

洪国方道：“咱们说哪儿扔哪儿，两位领导不必回避。”

陈子涛不再矜持，洪国方有点考校他的意思，他没必要藏着掖着，“这么说吧，杨群会用人，也不会用人，当初在海岭县他用我，是他会用人也用对了人，后来他用高长熙就是不会用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高长熙有长处也有短处，他没用好高长熙的长处，却用了高长熙的短处。”

洪国方问道：“陈处长，我对你和高长熙都有些了解，你认为你和高长熙的区别在哪里？”

陈子涛道：“我曾经跟杨群说过，高长熙是个很好的画家，而我不会画画，但我会研墨，我也勉强看出画得好不好，我还会裱画，我还能把画卖出去，高长熙能干的我干不了，我能干的高长熙也干不了。”

洪国方笑了，“我还听说你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杨群与你和高长熙三个人办一个公司，杨群只能当董事长，高长熙顶多只能当个执行董事，而总经理非你莫属。”

陈子涛也笑了，“呵呵，我还跟杨群说过，我说如果你是做狗皮膏药的人，那高长熙只能当个包装狗皮膏药的人，而我是那个能帮你吆喝卖狗皮膏药的人。”

洪国方与方天明和杨清来一起笑个不停。

笑过之后，洪国方问道：“那你是让我帮你做狗皮膏药呢，还是负责包装狗皮膏药呢，还是让我帮你吆喝卖狗皮膏药呢？”

陈子涛爽快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让你进党组班子，担任生产科科长，全权负责指导企业的生产、管理和经营。”

洪国方还有疑问，“你干什么？老同志和其他领导又干什么？”

陈子涛笑道：“老同志和其他领导负责把关和掌握方向把控大局，我负责趟雷，在实际工作中遇到问题和困难，你可以交给我解决，也就是说，你既要做狗皮膏药，还要负责包装狗皮膏药，更要去吆喝卖狗皮膏药。”

稍作思忖，洪国方点着头道：“我同意。”

陈子涛舒了一口气，“老洪，我跟你交个底，我基本肯定杨群在任时所采取的改革举措，但我坚决反对他放权以后什么都不管的做法，国营企业也罢，集体企业也好，都是国家和集体的财产，咱们工业处有权利也有责任去领导和指导，所以你就大胆放手去干吧。”

点了点头，洪国方郑重地表态道：“陈副处长，我尽我所能，请你做点具体部署吧。”

陈子涛道：“已经有五家企业处于严重亏损和关停状态，我希望你从这五家企业入手，不管你采用什么措施，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扭亏为盈，二是保证工人有饭吃。”

谈话完毕，洪国方起身，杨清来主动陪他去生产科正式上任。

方天明微笑着告诉陈子涛，在工业处里，杨清来与洪国方关系相对最好，杨清来也最支持洪国方回来上班。

“我看出来了。”陈子涛笑着问道：“那么，其他领导与洪国方的关系呢？”

“都不怎么样。”方天明道：“我，以及赵强、周子琦、蒋世林和姚国平，洪国方都看不起，都吵过甚至骂过，不过因为是你的主张，大家都要支持一下。”

陈子涛笑道：“处长，你话里有话。”

方天明道：“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这些人是看摊守摊的，我们落伍了，在实际工作中帮不了多大的忙，你是来练摊的，你需要人帮你干活，刘思红管管工业处内部还行，但干不了管理企业这个大活，洪国方正好是这方面的人才，所以我们才一致同意让洪国方回来上班并委以重任。”

“谢谢处长支持和其他领导的理解。”陈子涛道：“处长，我知道你的意思，洪国方是一条能干活的野牛，我会给他套上缰绳，必要时我会牵着他的。”

点了点头，方天明笑道：“这我就放心了，让刘思红和洪国方在前面干活，你在后面把关，这个组合让人放心，不至于再出现杨群在时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情况。”

陈子涛问道：“处长，财务大检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方天明一听，马上又笑了起来，“子涛啊，你这招使得太绝了，同时对七十七家企业进行财务大检查，搞突然袭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做的假帐连销毁都没机会，被我们逮了个正着，初步情况是这样的，原来统计有三十一家企业处于亏损状态，但实际上真正亏损的企业是十五家，另外十六家企业做了假帐瞒报了利润，原来统计有二十二家企业处于不盈不亏状态，竟然有十七家企业做了假帐瞒报了利润，它们实际上是盈利的。”

日期：2017-04-16 0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