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众们一时沸腾开了。这比打球来痛快了,也比拱在火堆旁,来得气氛。球桌室里,一时间,扛桌的扛桌,搬凳的搬凳。又有的把火堆往球桌室的中央搬。人来人往的,把球桌室当成了个餐厅,还像个大摆宴会似的。
“去,买几包花生回来!”蒙升华叫道。
“还有瓜子!”
“叫几妹子过来。”
“这个时候不成问题了吧?”蒙升华把手中的一根狗骨往地上的扔,咨了咨嘴。..他们炖的是条老狗。蒙升华认为,这虽然是复火狗,还是有点韧,吃起来,特费劲。
“怎么不炖久一点?”蒙升华一边用手抠着牙缝,一边看着狗肉锅,问道。昨夜,打自从上上村奔回来之后,大清早的,又往上上村折腾摩托去了,蒙升华还不曾认真的吃过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历经千辛万苦摸回来的狗肉哩。
“刚才弄回来的,才炖不久哩。”阿金说道。
“呀?不是昨夜的?”蒙升华大为惊讶。
“还昨夜的,早就没了。”
“……那?……这是什么时候弄回来的?”
“圩背的后山上弄回来 的,”阿金朝着圩背扬了扬下巴,又指了指帮众中的几个,”还不是他们,在后山去玩的时候,碰巧碰上的。”
“噢!”蒙升华点了点头,又回到锅边,用勺搅了搅,“还真不少呢?”
“三十来斤吧。”
“他们手气不错。”
“他们是为了去那儿捉鸟的呢?鸟倒没有弄回来,却拖了条狗回来。也好,——这比鸟儿强多了!”
“有什么好鸟好捉的?”
“多的是!斑鸠啦,灰鹊呀,山鸡也有……”帮众中的一位,走了出来,说道,“我们这里,每到冬月的时候,就圩背后山的鸟最多。我们没枪,就用,虽然比不上枪快,倒也隔三差五的,装得一二只活鹊儿回来。”
——有鸟!
蒙升华一听到有鸟儿可打,就来了精神。
“啊?有鸟!是的吗?我来了这么久,怎么不听你们说起?——多不多?有没有大的?”
“别听他们乱说,不过是几只麻儿鹊仔罢了。”阿金看了蒙升华一听到有鸟打的事儿,就变得一副精神为之一振的样子,“要是想打鸟儿,转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包你满意。”
“真的?”
“骗你有何用?”
“这可说好呀?”
“这么说来,我的火统就大沠上用场了!”
“我们都指望着它呢?”
“包管你们每人都玩上一两炮!”
“真人不说假话!”
阿金和他的手下们,一听到蒙升华会给他们试一试他的火统,都高兴得什么似的,把球桌室闹得嗡嗡作响,拍台的,拍台;摇凳的,摇凳。一时间,球桌室里,拍台的,嘭嘭作响;摇凳的,吱吱呀呀。嘭嘭吱呀声中,又伴随着人们敲桶叩碟,吹火弄烟的作怪举动。
他们叫起来。
“我还不动过枪哩!”
“我还不是!”
“我动过,不过,是很久很久的时候……”
“很久的时候,很久的时候,还没有你,还没有我……”有人唱起来。
“我一枪就可以把天上的鸟儿打下来。”
“我一炮就可以把飞机射下来!”
“我一弹弓就可以……”
“我一飞脚,就是可以把世界搞平!”
正是人多嘴杂,球桌室里就像煮了一锅粥般,沸腾起来。
“是时候了吧?”蒙升华扯了扯嘴角,看了一下热闹非凡的场面,又看了一下他放在一旁的火统。他才给它上过药。为了防止白天的事重演,蒙升华把火统的扳机早早就按下了,并且不上药引——那种带了火药的纸夹。这种纸夹,用时,史要把它装上扳机上,扣起扳机,即可击发纸夹,点起火统中的弹药。
吃得是福,食得是禄。..球桌室里,人们吃吃停停,不觉得就把一大锅狗肉吃得底朝天了。天黑前才收拾的球桌室,此刻,已经是一片狼籍,狗骨满地,瓜子壳、花生壳撒得到处都是。酒瓶东一个,西一个,走在里面,一不小心,就会踢到一个,叮咣光的响。那些爆瓶的啤酒,漫过玻璃碎,在室里四处弥漫。外人还未踏进来,就远远的闻到了浓浓的酒香。这一阵阵的酒香中,还夹杂着肉香,烟草味。球桌室的音响开得有多大就多大,震得房子都跟着颤抖起来。几个喝大了的家伙,搂着他们的米分头,摇头晃脑的k歌。他们破锣般的歌声,足可以把从天上飞过的雁鹅吓得收翅堕下来。
“***,谁又把那破音响开得这么大的了?”蒙升华有点恼火的吼道。
可歌声飘扬,蒙升华的声音,还未出嘴,就溶在嘎嘎声飞舞的空间。
“是时候了吧?”蒙升华狠狠的踢了一脚一个滚到他脚边的酒瓶子。
酒瓶子在蒙升华的脚下急速的向前疾奔。在向前的当儿,碰到了一个人的脚踝。
“哎哟。该死!谁把酒瓶踢到我了?”那人叫道。”
没谁在乎别人的伤痛,任他叫得再大声。那人叫了两下,也就只好罢了。倒是,他在不忘记自己的伤痛的同时,一脚又把滚到他脚边的酒瓶踢了出去。
“吃得差不多了呢?”阿金附着蒙升华的耳朵叫道。
阿金的话,与其说,不如说叫的好。要是在别有地方,别的环境,不把人的耳朵叫得打起摆子来才算。可蒙升华还是接受了,因为,即使阿金叫得再大声,也丝毫掩盖不了球桌室内的声波。
“什么?”蒙升华扯了扯耳朵,也对着阿金大声的问道。
“什么?”阿金以为蒙升华已经听到了他的话,正在答复他哩。
蒙升华摇了摇头意示他听不到。
阿金侧了侧头,把蒙升华拉到室外。
“妈的,太吵了。”蒙升华一边跺着脚,一边走出来。
室外,街圩冷冷清清,寒意侵骨。
“哟,这么冷!”阿金叫道,”不一会就这么黑了。——天真黑得快!“
“还快哩,都消失了一大锅狗肉了……”
“还有无数的花生和瓜子!。”
“不就是!”
“大冷天,不吃、不玩,怎么过**?”
“我们还有正经事还没有干哩?”
“现在不就是去了的呗。”
“可我看他们一个个的东歪西倒的,都 不知是不是干事的人!”
“他们要是干不的事,这个世上,就没人可以干事的了。”
“都不知是真,还是假。——是时候了吧?”
蒙升华抬头望了望黑乎乎的夜空。
“还早哩!”阿金斜靠在球桌室的门口的门边。球桌室里的灯光,把阿金黑黑漆漆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直黑到街边的河的黑洞里。
日期:2015-12-01 0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