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治军,上下同心,如今危难时刻如何能独享此物?我穿这鳞甲足以!”
李信一弹已经穿戴了一半的鳞片札甲,这种鳞片札甲是一种半身甲,穿戴极为方便,绑好几处关键绑绳,便算完毕。不消片刻功夫,李信再次翻身上马。
“不要贪多,都上马!”
此时充分暴露出马贼的本性,有了钱财可抢,性命都可以抛诸脑后。上马的命令下达后,能够上马备战的马贼仅百余人。多数人仍在抢东西,这其中就包括孔有德。
孔有德笑李信作态,明光铠作为防护效果最佳的铠甲,能防住绝大多数的箭矢,放着如此好甲不穿岂不是可惜?明光铠穿戴复杂,但难不倒孔有德,此前他曾无数次穿过此种铠甲,因此这一回也是轻车熟路。
乱兵已经在外侧栅墙上打开了多处缺口,但乱兵太多又毫无秩序,所以都挤在缺口处寸步难行。一些落在后边的人如没头苍蝇般向南北两侧乱窜。在李信的一再催促下,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上马,呈两列纵队状向外侧栅墙奔去。还在侥幸磨蹭的人见到大队已经开拔也慌了神,上马追去,孔有德便在这最后一波人中。
李信和陆九来到寨墙边,两个人顿马原地转了一圈,又将从辎重库房中拣出的绳索钩子一端栓在马鞍具上,将带钩子的一端则在空中打了个旋抛向栅墙。随着金属叩击栅墙之声,李信与陆九将绳索收紧,打马向东。战马吃疼,四蹄刨开,窜了出去。只见栅墙晃了几晃便轰然倒下一大片。
马贼中暴起一阵欢呼之声。
“所有人上马,冲出去!”
李信最后一次下令,说罢不再停留,率先冲了出去。栅墙外是一处宽约五步的壕沟,李信抖缰,战马一跃而过。马贼都是在马背上厮杀过来的汉子,骑术都相当了得,一道小小的壕沟自然难不倒他们,纷纷一跃而过,连孔有德都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
李信正松了一口气,却见之前逃出的乱兵又奔了回来,口中呼号乱喊,仔细分辨,待听清呼喊内容脸色不由一变。
乱兵们所呼喊的是鳌拜正在前方领兵堵截逃窜而出的汉军士卒。
但李信随即便释然,清军大营中的战马均已受惊,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恢复战斗状态,所以鳌拜领的人只可能是步兵,自己这些人全是骑兵,又如何怕他了?
于是一挥手,“向北冲击,避开清军!”
鳌拜这厮纵然狡猾,带着人在大营外绕到营西,但又能乃李信何?
马贼们纷纷打马加速,马队逐渐没入黑暗之中。陆九跟在李信身侧,突然奇道:“十三哥你听,是不是有火枪的声音!”
虽然马速正在加快,耳畔生风,仍旧隐隐的听到了火枪齐射的声音,于马背之上回头望去,果真是火枪齐射爆出的光焰。此地能使用火枪齐射的,除了高阳城中高阳军再别无他人。且凭声音判断,火枪齐射时的整齐程度明显一次不如一次,应是逐渐落了下风并出现混乱导致的。
“陆九传令,转向,冲击鞑子侧翼。”
陆九却抗命道:“高阳军与咱哪还有瓜葛,救他作甚?”
李信不容置疑的冷然道:“你我皆为汉人,如何忍见同胞遭戮?传令!”
营啸的溃兵在军营中有着惊人的破坏力,可一旦进入野战战场便会成为砧板上鱼肉。因此,没等与鳌拜所率的带甲勇士接触便彻底崩溃。
营中满八旗甲兵近万,但多尔衮不在,能指挥动他们的只有豪格,如今豪格又生死不明,鳌拜纵有千般能力,所能指挥的带甲步兵也仅限于自己的千余部下。就这千余部下又在大爆炸中损失惨重,加上准备仓促,能凑满500之数已经实为不易。但鳌拜的甲兵毕竟是满八旗中少有的精锐,即便人数不足千,仍旧有着无可比拟的威慑力。
只是八旗汉军了解鳌拜甲兵的战斗力强悍,高阳军可不了解,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于是,倒霉的鳌拜甲兵硬生生受了从后方偷袭而来的高阳军一次近距离排枪齐射。
这让鳌拜火冒三丈,因为过于托大,加之仓促应战,很多原有建制都被打乱,指挥上便不如以往灵活,竟没有在军阵后方设置斥候。于一片乱哄哄中,居然被南人军队摸到眼皮子底下都没发现。
鳌拜所领甲兵均是每人一弓一刀,近可肉搏,远可抛射羽箭。
古代冷兵器军队对阵,一般都是纵深浅而横列大,基本原则就是组成的横排相对愈长,战斗时接触面积愈大,如此可最大限度的提高士兵利用率,而不是将其浪费在大纵深的阵列之后。
鳌拜此时摆的就是浅纵深,大横列的战斗阵型。
一声令下之后,所有甲兵转向身后,抽箭弯弓,便是一轮齐射,嗖嗖破空之声,威势丝毫不弱于高阳军的火枪齐射。
双方开始了高阳之战以来第一次火枪与弓箭对阵而射的奇怪情形,谁都不主动冲锋。鳌拜之所以趋于保守而没有选择冲锋,实在是因为敌情不明,不敢贸然出击,今夜危机四伏,万一撞上大股高阳军,后果不堪设想。期间,鳌拜试图派遣斥候摸清与之对阵的高阳军规模大小,可惜火枪发射数轮之后,浓烈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侦查。
几轮互射之后,烟雾中高阳军火枪的射击频率越来越低,枪响也越来越参差不齐,这一细节清晰的落入鳌拜耳中。依常理,此时此刻谁能沉住气,谁就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过,鳌拜一贯的自信在此时充分显露出来,立即决然下令甲兵抽刀冲锋。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马蹄叩地之声急促的传来,闻声辨位,鳌拜立即确定这是从己方的侧后袭来。
这股骑兵是敌非友的可能性极大,军中战马几乎全部受惊,能出战的几乎全是步兵,所以这股人马有很大可能是李信所率领的马贼。由此,鳌拜经十几轮齐射所积累下的优势,几乎在一瞬之间荡然无存,并且面临着步骑两面夹击,甚至全军覆没的危险局面。
鳌拜的直觉没错,由其侧后方袭来的骑兵正是李信率领的马贼。
马贼们没有骑射的本事,只能仗着每人一身的铁鳞札甲,准备硬生生的直接冲击鞑子军阵。火光映照下,李信隐隐可以分辨,鞑子军阵的纵深很浅,当可一冲而过,如此当可打乱鞑子军阵,如果对面高阳军再能够完美配合,于此时冲锋,定可一击溃敌。
但李信惊讶的发现,那些原本正在向前冲击的八旗甲兵突然划出了一道弧线,然后急速转向,朝军营方向而去。
“十三哥咱们追是不追?”
狂乱的马蹄声中,陆九在李信身侧吼道。
“见好就收,对方主将是鳌拜,一不小心咱们就可能被他咬住不放,那时便遭了。”
众马贼纷纷收住战马,此时硝烟中的高阳军也展开了冲锋,等冲出烟雾才发觉面前竟是一队满身铁甲的骑兵,骤然间均是一愣。为首之人看清一马当先的李信,顿时眼睛一亮。
“是教习吗?俺是石头啊!”
这队高阳军正是张石头所率领的高阳军老营。
“石头,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