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居庸关再破,鞑子便可蝗虫一般继续往大同府流窜劫掠。给北地边镇再次带来一场战火浩劫,经数年之功得到些许恢复的成果将毁于一旦。
三卫军的战斗力虽强,于固有目标的攻防战可谓是战无不胜,但若于野战中打算追击并歼灭,机动性极强的八旗兵,却有着不小的难度。
建奴南侵,主要目的在劫掠财货人口,欲将大批的人口和财货转运出去,长城一带合适的关口,绝不超过五个。一旦将这些关口掌握在手中,整个长城将像一只面口袋,把十数万建奴大军困在了长城以南。然后,三卫军便可集中全力对各部清军各个击破,清剿干净。
偏偏事与愿违,李信的计划刚在脑中成型,一个坏消息便被很快送回了京师。
“居庸关失守,沈王大军兵败!”
这则消息对三卫军绝大多数将佐而言,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没等他们使出借刀杀人之计,鞑子就先出手了,忧的是居庸关一破,镇虏侯希冀与长城防线,堵住鞑子北归之路的计划便要搁浅。
几位师、团指挥使忿忿然捏着拳头,“沈王好生无能,就这点实力,还打算出兵夺位,真是笑话!”
一帮人心中不管如何,口上却都没放过这位野心勃勃的藩王。
在一众三卫军将佐看来,击溃这几万清兵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将其击溃之后,如何给与合围全歼。毕竟三卫军一向奉行精兵政策,人马贵精不贵多,这样诚然会缩减军费开支,增加单兵作战能力,但在打围歼战时,便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李信暂时并不像给与清兵反击,而是特意营造了一种明军实力不足的假想。几支后续赶来的新旧军,分别置于北京以东的通州,以及西面的西山,摆出了一副协防北京的架势。
昌平州,清军大营,皇叔父摄政王将几个将军骂的狗血临头,区区一个居庸关仅有数千明军把守,居然一连三天都没有尺寸之进。后来他将所有的红夷大炮都调到了居庸关下,应是以重炮轰烂了关城城门,大批的清军才一拥而入占领了居庸关。
从俘虏的口中,多尔衮得知,这支战斗力极为顽强的明军,居然是明朝一个藩王的私兵。于皇家争斗十分敏感的多尔衮立刻便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藩王的人马战斗力如此之强,血战之下大明京师方面却没派一兵一卒过来,这究竟是为何?原因不言自明。
于是,多尔衮当即下令清军停止追击,并在大肆劫掠一番之后,全数退出居庸关。
清军南下的次日,沈王带着恶战余生的部众重返居庸关,不禁百味丛生,想不到鞑子的战斗力竟如此之强,强的远超想象。
“王爷,城中发现不少粮食,粗略估计当有上万石。应是鞑子撤退之时,不急带走!”
然而,沈王却陷入了沉思,清兵从容进退,怎么可能会留下上万石粮食资敌?其用意究竟为何?现在他身边仅有数千前锋,数万大队人马至少还要七日功夫才能赶到,鞑子将居庸关又拱手放弃,难道还有后续诡计?
思忖良久,沈王突然貌似顿开,一直紧绷的脸上居然还露出了笑容。他挥手招来了左右的心腹幕僚,对其低语叮嘱了几句。那幕僚却面色一变,颤声用极低的声音反问道:
“王爷可想好了?风声一旦走漏,数年之功将毁于一旦啊!”
沈王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和从容,绿林好汉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富贵险中求。这虽然并不是值得夸耀的手段,但也说明了一个基本道理,有些事看似注定,看似没有机会,但若兵行险招,花落谁家,孰胜孰负还未可知。
“本王已下决断,立即去办吧!”
仅仅隔了一个白天,大清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便等到了他一直等的人。
在听到家奴通禀沈王使者求见时,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没看错沈王,此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果然,沈王的使者居然对他这个明朝敌国的大军统帅带来了问候。
多尔衮无意折辱沈王使者,便开门见山问他何故如此。沈王使者又反问,摄政王留下粮食暗助沈王,如此手下留情,又所为何来?
多尔衮突的哈哈大笑:“好一张伶牙俐齿,也不兜圈子了,直说吧,本王欲助沈王夺得北京紫禁城里的宝座,不知你家王爷可愿意?”
沈王使者颔首道:“愿闻摄政王指教!却不知,摄政王打算从沈王那里得到什么?”
多尔衮目光咄咄逼人,大手在空中一挥,一字一顿道:“本王所求不多,只要沈王夺得宝座,须将山西北直隶割让与我大清!”
闻听此言,沈王使者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心神俱颤,他已经有些后悔接下了这个差事。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将来一旦大白于天下,他本人只怕会在青史之中抹上恶臭的一笔。
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沈王救了他的一家老小,他便只能豁出来身败名裂,也要为沈王搏上一搏。
“兹事体大!外臣不过区区幕僚,不能当即答复摄政王。”
多尔衮呵呵笑道,“回去问问沈王,让他早下决断,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说不定再过几日本王亲取了北京城,也就用不到他与本王交易了!”
当沈王得知多尔衮竟狮子大开口,欲谋夺北直隶与山西时,不禁破口大骂此人虎狼野心,趁人之危。但骂了一阵之后,终究还是思考起如何答复多尔衮……
周皇后突然下了决定,要在京营之外另组建一支仿照三卫军练兵之法的新军。范复粹身为内阁大学士,对此持极力反对态度,一日间三次将周皇后气的拂袖而去。
紧接着文渊阁大学士魏藻徳上书弹劾范复粹,干预圣听,图谋不轨。由此,自太子以储君身份监国以来,内阁中的一派和谐气氛就此打破。
但以群臣揣测,魏藻徳毕竟年资甚浅,如此突兀跳出来,也太显得急不可耐。为了朝局安稳,平衡人心,这份弹章也按照惯例会被六中。但出乎人意料的是,仅仅次日早监国太子竟诏准弹章,令范复粹回家闭门思过。
旨意一处,满朝文武尽皆哗然。
然而,这仅仅是震动朝野的开端。
文渊阁大学士魏藻徳一击成功将范复粹拉下马,便立即将矛头指向了内阁首辅周延儒,弹劾周氏尸位素餐,无尺寸之功,庸碌无能,致使朝局败坏,建奴兵临城下无只言片语应对之法,理当追求其失政之罪责!
一时间满朝噤声,弹劾范复粹之时,朝中还有官员明里暗里叫好,毕竟这老东西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对官员们很少假以辞色,因此恨他的人不在少数。将他搞下去,大家伙就算不会帮忙,也乐见其成。
然而,周延儒则不同了,此人两朝重臣,两次起落,在京内外有着深厚的根基人脉,谁敢去应和魏藻徳去捋他的虎须?但是,寻常人不敢却另有人敢。
第一个站出来附议的竟是与魏藻徳李信一同入阁的礼部尚书蒋德璟,蒋德璟已届古稀之年,居然也要搅合这一汪浑水,看来其志向也不小啊。
日期:2016-02-17 0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