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将走出门时,我们听到了侯兴波在身后喊了一声。
“对嘛,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很高兴,看来他是要开口了。
“报告政府,我晚饭还没吃,能不能帮我叫一碗鸭血粉丝汤来呀?”侯兴波居然掏出了钱包,“哦,四碗吧,几位警官也没吃饭吧,我请。”
“心领了,别客气。”师父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就怕买来,你吃不下去啊。”
“怎么办?”走出派出所的讯问室,我有些担心的问到。
“搜到尸体,就不怕他不开口了。”师父跑到旁边办公室,又向分局领导请示了下,决定先由镇公丨安丨分局签发搜查证,立即对侯兴波家依法进行搜查。他那辆农用车,也被拖到镇分局的停车场,由痕检小组进行全面检查。
然而,派出所一帮兄弟架起勘查灯,仔仔细细的在侯兴波的院子里搜查了半天,依然是一无所获。我们的工作几乎到了挖地三尺的地步,无论是柴草垛还是新砌没多久的灶台一处不拉,折腾了一整夜还是没有发现。
“师父,现在怎么办?”天亮时分,我有点心虚了,“会不会,我们真的是抓错人了?”
“依据呢?”师父蹲在院门口,抽了一支烟,我知道他这时也正在琢磨案子呢。
“很可能,那个张凡青根本就是在瞎编,压根就是他做的案子,”我想了想,“只不过误打误撞,正好跳出来个侯兴波,恰好是个有性犯罪前科的人,就被我们盯上了。”
“有这种可能,”师父扔下烟头,用脚踩了踩,“当刑警,肯定一切都是证据说话。不过,我还真不相信那个张凡青有作案的本事。”
“为什么?”
“直觉。那小子胆子太小,远没有达到杀人越货的地步。”师父笑笑,站起身来,“走,回去,提审。”
“嗯!”
出乎意料,师父并没有去再次讯问侯兴波,而是和王所长一起办了手续,从看守所提押了张凡青。
我们和派出所的兄弟,一共三辆车子,押着张凡青从镇上开出来,顺着省道往通桃寨开。当经过一个转弯路口时,他喊了出来:“王警官,就是这里!”
“你可记清楚了?”王所长严肃的说到,“七八天过去,你能确定不?”
“能,这条路我跑了几百遍了。”张凡青一脸诚恳,“陈队长都给我讲清楚了,找到证据,我才能洗清杀人罪呀,我哪里敢骗你们。”
“停车,下去搜查。”王所长拍拍驾驶员的肩膀,“叶警官,这个家伙就交给你看着,别让他跑咯。”
“放心,他敢跑,我就给他一枪。”我干脆的回答道。
“哎,警官,你可千万表走火啊,我绝对不跑,绝对不跑的!”张凡青吓得连连点头。看来师父的判断没错,这个人还真是胆小如鼠。其实刚才那句话纯属吓唬,我们两人中间就只有师父带了手枪出来办案,我口袋里除了一副手铐之外,还真没什么家伙。
停下车子,走了大概二十米左右,张凡青指着一片荒地说道:“就是这里,当时那个老家伙和小姑娘,就是在这里。”
“你确定?”
“百分之百确定。”
现场早已不剩下什么了,除了一些荒草似乎有被踩倒过的痕迹之外,我们搜了下,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走,带我们去那个水塘,就是你扔书包的那里。”师父催促道。
那个水塘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大概也有个一亩地大,里头长满了浮萍,黑黝黝的水面散发着阵阵恶臭。一个兄弟拿着借来的竹竿试了下,水塘似乎还挺深的,想要打捞很有些难度。
“王所长,能不能想办法,把水淘干?”师父问到。
“行,我和铁建那边的人熟,他们应该有装备。”王所长回答的很爽快。
很快,两台抽水机和一台发电机开始在池塘边轰鸣起来,池塘里的水却似乎一点也不见低下去。师父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一旁的王所长则走来走去,焦急的等待着。
大概几个钟头之后,天都快黑了,几盏勘测灯被调到现场继续开工。王所长几次絮絮叨叨的对师父诉苦:“哎呀,陈队长,你们区刑大是不觉得哟,我们派出所经费紧张呀,一年就那么点办案经费,你这抽水机、发电机突突突突一晚上,我要烧多少柴油哟……”
幸好,大概夜里11点钟,我们终于等到了最不愿意看见,却也是最期待发现的东西:
一具遗体,仰面躺在那里,整个还泡在泥浆之中。
几个派出所的民警激动地就想要跳下去,把遗体捞起来,被师父一把拦住,“别,彻底抽干再说,没准水里头还有其他证据。”
果然,当水彻底排干之后,我们想要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呈现在眼前:
那个遗体,很明显是一个小姑娘的,腰上被绳子绑了两大块沉甸甸的水泥空心砖,胳膊上也绑着另一块空心砖;不远处我们找到了一辆女式自行车,再稍微远些的地方则躺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经过清洗之后发现那是一个书包。
找到这么多物证,大伙士气顿时一振。分局痕检组的兄弟们,和恰好在镇上督导的省厅法医科秦法医,在我们搭起来的简易篷布下连夜开始了工作。
“陈队长,”没多一会,秦法医就走了上来,通报了他的检查结果:“尸体在水中已经浸泡了7天以上,口鼻中无泥沙,推测是死后才被抛入水中。从尸表判断,死者是个12~15岁的女孩子,颈部可见3处半月形表皮脱落,有皮下出血,怀疑死于机械窒息,并且是嫌疑人用手掐死的。另外,死者背部有大面积浅层擦伤痕迹,应该是在沙土地上挣扎导致;左手手腕处有皮下瘀伤,怀疑是控制伤,也即是嫌疑人抓握住死者手腕造成。具体结论,必须等尸体拖回去解剖后才能确定。”
“辛苦。”师父和秦法医握握手,“王所长,你帮着联系下殡仪馆,赶紧把遗体拖走。秦法医,你看是明天早上去解剖呢……”
“呵呵,当然是到殡仪馆就立即解剖了,”秦法医苦笑着点点头,“放心,明天天亮前,尸检报告一定交到你手上。”
“那就拜托咯!”师父笑笑,“来,小叶,去打一桶水来,我们好好看看那一辆自行车。”
此刻,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钟,我的眼睛是又酸又涨,而大功率的勘查灯还在不知疲倦的照亮着现场,分外刺眼。
师父让痕检的兄弟从各个角度对着自行车一阵猛拍之后,轻轻的把车子翻起来,沥干了水分。指纹粉对于这种在水里泡了七八天的东西,肯定是无能为力了,痕检的兄弟决定用502碰碰运气。师父特别提示他们,重点去熏两个车把、车后架和坐垫处。然后,师父又打着手电筒,一遍又一遍的围着自行车反复看了起来。
日期:2015-08-27 06: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