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之后,寒暄片刻,刘梅带着他来到厨房,请他吃自己煮好的酒酿元宵。他喝了一碗之后,拿出了自己带来的礼物——就是那条直接导致本案告破、他被抓获的金手链,送给了刘梅。刘梅看过之后,虽然嘴里说很感谢,但却顺手将手链放在了旁边,这让他很是有点不高兴,毕竟那是他的一番心意。
随即,两个人发生了一点争吵,大意是说刘梅指责他只是玩弄自己的感情,根本就没有想过和老婆离婚、与刘梅结婚的事情。他也非常不满,但此刻还并没有发作。
再然后,刘梅气呼呼的一个人跑到卧室睡下了。他以为刚才的风波已经过去,遂也在床上躺下,没准再哄哄她就没事了。谁知到,关灯睡觉之后,刘梅丝毫不给面子,几脚把他从钢丝床上踹了下来。他顿时冒出一股无明业火,扑过去揍了她两个耳光。刘梅随即大声喊叫起来,杀人啦,救命啦;情急之中,他猛然掐住了刘梅的脖子。几分钟后,他惊恐不已的松开了手,但为时已晚,刘梅早已窒息身亡。
他知道闯下了弥天大祸,却心存侥幸,于是抱着脑袋在床边想了几个钟头之后,他作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把火烧了干净,也许这样就抓不到他了。
于是,就有了那场大火。跟我们猜想的一样,他果然是从自己的摩托车油箱里用皮管子吸出了汽油,用小盆接满,在屋子里到处泼洒,特别是刘梅的身上也泼了一些。随后,他退到门口,用打火机点燃一张报纸扔了进去,匆匆的骑车离开了现场。
李虎所交代的这些作案经过,与案发现场勘验所见和尸检意见完全能对的上号,这个案子基本上就算定下来了。即便他一言不发,其实也难逃法网:在随后的指纹比对中,小王师兄得出了一个非常有力的结论:我们在现场的碎碗瓷片上找到的那三个指纹片段,均能在他的手上找到相应的指纹,符合的特征点都在12个以上。而他持有的那张油卡,证明了他曾在案发当晚从临楼街赶回了吉克镇,油箱却基本上是空的。
至于那张手机卡,很可惜,案发后第二天已经被李虎随手扔掉,我们费了很大劲也没找到。但是,我们找到了卖出那张卡的手机维修店,并发现它恰好就在李虎开的卤菜店的隔壁,店主也回忆起自己确实曾经卖出了那张卡给李虎。
另外,那条一直指引着我们从案发现场来到吉克镇的金手链,还额外提供了一个证据:尽管李虎在周吉祥买金手链时,故意在底单的顾客姓名那儿签了一个虚假的姓氏“冯”,但笔迹鉴定意见却依然能够证实:那个“冯”字就是他写的,显然那条手链也就是他购买,并带到现场去的了。
所有这些证据穿在一起,牢牢的锁住了李虎。审讯过程并无悬念,故意杀人、纵火焚尸,情节恶劣后果严重,金宁市中院判了死刑,二审前李虎尽力赔偿了受害者家属,再考虑到确有失手杀人的因素,江海省高院改判了死缓两年执行。
而此案中,最可怜的还是刘梅5岁的孩子。她的老公余某对此懊悔不已,觉得正是自己平日对妻子的关心太少,才让她寂寞出轨,最终死于非命。他说,一定会把儿子好好养大,也给刘梅的在天之灵一个交待。
时过境迁,当我再回忆起这个案子时,总觉得那条手链仿佛是刘梅在冥冥中的呼喊,领着我们发现了真相,带着我们一步步抓住了真凶。当然,我很庆幸,那天早晨,当它在瓦砾和余烬中闪烁出金色的微光时,刑警的本能让我注意到了它,那张四条腿的桌子开始撑了起来。
第五章.黑色账本
李虎的案件不久,大概也就是三月上旬的样子,我们又接到了一起凶杀案。两起案件挨得如此之近,让我们都感慨事咋都串到一起来了。
这起案件之所以到了刑大手头,是因为它的性质十分恶劣。
事情的起头很简单:一个老伯赶着自家的鸭子去河边洗澡,遛完一圈准备回家时,一眼瞥到芦苇荡里有个白色的编织袋,上面嗡嗡的全是苍蝇在飞。老伯有点奇怪,也是胆子大,走过去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索性就解开了绕在袋口的绳子。然后,一团黑色的头发赫然露了出来,吓得这个老伯鸭子也不顾了,撒腿就跑,回到镇上就报警了。
派出所民警过来一看,第一个反应就是两个字:抛尸。再仔细看看,更恶心了,感情还是碎尸啊?于是乎,我和师父就在一个初春阳光明媚的早晨,和陈法医、小汤一起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灯影河边上的琼友村。
“陈队长,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啦,我去外边维持秩序。”一看到师父,站在袋子旁边的派出所警官如释重负,匆匆忙忙给我们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其实说成是碎尸,倒也不算很恰当。因为当陈法医划开袋子,把里头的东西一一取出让我拍照,再分别放入无纺布制的证据袋时,情况就很明显了:那是一具尸体,而且似乎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尸体,总共被切成了几大块:头部、躯干、一条小腿,都完整的放在袋子里。很明显,这种不完全肢解尸体的做法,与刑侦意义上的碎尸还是不同的。
“安排几个民警,沿着河岸,再好好搜索一下。”师父低声的对我说道。
“嗯。”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师兄,是去找什么?”小汤第一次见这种血腥又暴力的场面,看得出来非常的不适应,努力压抑着反胃的感觉,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一步不落的跟着我。我偷偷的笑了,两年前我第一次遇到抛尸郊外的现场,也是这幅德行。
“找找剩下的。”我轻松的回答。
“呃……剩下的什么?”小汤可能是真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句。
“尸块啊,还能有什么。”我指了一下陈法医手中的证据袋,“头、身子、一条小腿,这还差得远呢,估计也会抛在这附近。”
“哦……”小姑娘的脸色一下变白了。
“呆会,就由你一个人负责搜索啦。”我平静的说道。
“啊!”小汤的眼泪哗啦一下全涌出来来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师兄,不是吧……”
“别欺负小姑娘了。”师父走过来打了圆场,“赶紧干正事,多叫几个兄弟,天黑之前,沿河两岸三公里之内,必须一寸不落的给我翻个遍。路边的垃圾站、窨井盖、荒山坡也要留心。”
“明白。”我郑重的点点头,“师父,是不是再给分局里请示下,让下游的派出所帮忙,看看有没有飘到下面去的?”
“感觉不太会有,”师父想了下,“不过查下也好,以防万一,我来打电话吧。”
结果,我们的运气还不错,到了下午太阳还老高时,就已经把所有的尸块全部找齐了。陈法医简单看了下,就点头让拖会殡仪馆处理,想必是没有遗漏了。而这些尸块被分装在4个编织袋中,3个抛在河的东岸,相隔大概都是一公里左右;还有一个扔在了一个大垃圾堆里,幸亏被我们及时发现,否则很可能就会被送到东郊的垃圾填埋场了。
日期:2015-08-31 06:46